"小说下载尽在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前夫不卸任 作者:玛奇朵 楔子   房间里很安静,除了正在播放的广播外,床上的两人连翻身的声音都没有。   但她和他其实都没有睡着,只是睁大眼看着天花板,默然无语。   这个晚上,对他们来说是有一点意义的,因为明天他们就要去律师事务所签下离婚协议书,并各自离开这间他们当初为了结婚而买下的房子。   他们在秋天结婚,然后在来年的新年后离婚,半年的时间,让他们从甜蜜走上无言。   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呢?   好像有很多的原因,例如,他的袜子没翻好,等她要洗衣服时总要重翻一次,她跟他说了好多次,最后他们就吵了起来。她想,这是第一个原因。   又例如,她不知道他其实有着严重的起床气,在她几次起床为他准备早餐,兴高采烈叫他起床时,低血压的他常忍不住发火。他想,那是他们第一次吵架。   好像有了第一次,就会有后面无数次的争吵。他们两个同时在心里想着。   明明结婚前,他们都觉得对方是最了解也是最适合彼此的人,但是怎么在结婚后,什么都变得不一样了?   婚后,她才发现,原来他不是很爱干净,而且爱挑剔她做的菜,甚至不像婚前浪漫,记得在圣诞节的时候送她花,还有,他的嘴其实很恶毒,总在争吵中不断的提醒她有多自以为是。   婚后,他才发现,原来她有点洁癖,而且做的菜除了煎蛋和色拉其它都不怎么样,甚至有太多莫名其妙的习惯要他配合,还总自以为是的替别人做决定,而那个别人通常都是他。   所以,到底是他们都太自以为是,认为彼此适合,还是因为“结婚”改变了他们的关系?   默默想着,两人同时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闭上了眼,各自背过身去。   就像明天之后的他们一样,转身,变成了彼此最熟悉的陌生人。   甜蜜,惆怅,争吵,怨恨,都将因为他们的转身而静止,他们都清楚这件事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事实让两个人都隐约揪紧了心,红了眼眶。   广播最后以一首歌做尾声,她拉着被子盖住自己的脆弱,在心里跟着旋律,唱出两个人想说却说不出口的心情。     如果你爱着我 而我也爱着你   结果还是有段跨不过的距离 这时离开还依然美丽   (如果你爱我,蔡健雅)   我想我们都还爱着彼此,只不过我们有着跨不过的距离,所以让我们的爱在还美丽的时候转身,好吗? 第一章   经过绵绵春雨之后的早晨,太阳温煦的洒落,枝头的鸟儿也吱吱喳喳地叫个不停,一片嫩绿不只点缀在树梢上,也点缀了这个小区的草坪,偶尔还可以看见几点不知名的小白花,在草坪上迎风摇摆。   春天的风就像是棉花糖一样,柔软又带着点甜味,让来往的人都忍不住露出浅浅的笑意。   不过这些美好对于同时踏出各自房子的某对男女来说,大概没办法勾起半点的友好气氛。   曾经因为结婚而习惯了彼此作息的两人,即使没有约好,却还是在同一时间步出房子,而两家人的房屋又是紧紧相邻,一出门就不免碰见。   这该死的青梅竹马关系!两人都忍不住在心中发出同样的低咒。   骆芳绫假装低头找车钥匙避开他的视线,现在的她最不想看见的就是他那种高高在上的眼神。   屠建勋在看到她那种错愕又厌恶的神情之后,也是火气直窜,下颚绷得死紧,抬起比平常更高傲的角度。   双眼交错,然后快速的掉头,各自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停车的地方就在两人的家门口,只是那辆黑色的休旅车还在,原本停在另一边的红色Mini Cooper却不见踪影。   骆芳绫先是错愕的看着空空如也的空位,才后知后觉的想到,那辆车因为婚后自己开车的机会不多,所以早已借给在外地工作的老弟了。   真是太失算了!现在除非她马上出去拦出租车,否则她绝对赶不上上班时间!她看了看腕表,恨恨地想着。   早预料到此情景的屠建勋也不急着开车,而是带着可恶的笑容站在车边看她。   骆芳绫不用回头就可以感觉到他的视线和那种明显嘲弄的微笑,脸上精致的妆容差点扭曲,她深吸了几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冷静!冷静!他现在对妳来说不过就是个路人……顶多就是邻居而已,无视他就好!   冷静下来之后,她抬起头,故作平静的从他面前走过,连头也不回。   哼!她现在是没车,但她有的是钱,她去搭小黄总可以吧!   屠建勋原本想看这个骄傲的女人低下头拜托他开车送她一起去上班,没想到她硬是一句话也不说,宁可踩着她那双几乎可以摔断人脖子的高跟鞋往巷口迈去。   他的脸色顿时一黑,心中忍不住暗骂,这个该死的骄傲女人!   快速地上车后发动引擎,他将车子缓行到她的身边,一脸淡然,“不上车?”   “不上!”哼!本小姐也是有自尊心的,要她拜托前夫载她去上班?不可能!   骆芳绫直视前方,像是没看见他一样,即使脚上的高跟鞋令她快要有扭伤之虞,她仍旧骄傲的抬头挺胸走着,不愿落下半分的气势。   她就不信邪,结婚前她可以一个人活得好好的,难道离婚后就不能重新活得自信了?   “骆芳绫,别忘了今天还要开早会,妳要因为跟我赌气而迟到吗?还是妳现在就迫不及待想让全公司知道我们已经离婚了?”屠建勋几乎是咬着牙说。   这女人该不是忘记他们协议过“暂时”不让他们公司的人知道他们离婚吧?   瞪大了眼,她停下脚步,冷笑着,“我就是要赌气怎么了?难道离婚了我就不会自己上下班了吗?更何况我等一下拦出租车去上班也不见得会迟到,至于你……再啰唆下去的话,谁会迟到还不一定呢!”   说完,她甩了甩脑后的栗色大波浪鬈发,加快了脚步往巷口而去,高傲得就像是中古世纪的女公爵。   黑眸带着怒火的望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屠建勋捶打了方向盘一下,气恼的低咒着,但是眼神却忍不住盯着她包裹在贴身窄裙下的圆臀和笔直的美腿发愣。   一个月前,那双美腿还在两人共同挑选的大床上紧紧缠住他的腰……一回想起来,一股熟悉的燥热便从下腹蔓延开来。   直到她坐上小黄,降下车窗对他冷冷一笑,又比出一个不雅的手势之后,他才猛地回过神来,狼狈而气恼的踩下油门,车子奔驰而去。   他们离婚的第一天,火花四射。   *****   Cinderella,一家引进法资成立的内衣公司,以“令所有女人都能变成灰姑娘”的广告标语推广一系列女性贴身衣物,是这几年业界的一匹大黑马。   不说现代感十足的办公大楼,还有让员工满意的薪水,整个公司充满法式优雅的氛围和换季衣物的福利就让不少女孩将Cinderella列为最想要进入的公司。   而女性员工居多的公司,特色就是八卦的氛围必定也比其它公司来得浓厚许多。   上到公司负责人屠建勋和营销总监骆芳绫的完美之恋,下到扫地阿桑家里的婆媳斗法,都是大家茶余饭后的重点话题。   所以在春节刚过一个月,全公司都还带着放假后的余韵时,有人目击了营销总监一个人搭出租车上班,而Boss臭着脸自己开车来公司后,彻底的挑起最新一期的八卦。   “有看见吗?今天Boss和骆总监两人是各自来公司的耶!”一楼的柜台小姐口气急促的拨打内线给公司八卦的集散中心—营销处。   “看见了!看见了!而且今天Boss一看就知道心情不好。”营销处的打杂小妹也激动的响应。   “转噗讨论啊!”人事处的插拨进来,也想积极的参与讨论。“我刚刚注意到了,今天Boss的笑容弧度很浅,比平常小三厘米左右!而且今天骆总监的高跟鞋鞋跟也比平常细,重点是,两人竟然各自买了早餐。”   柜台小姐马上积极补充讯息,“啊!我也有注意到,Boss买的是星巴克的咖啡,但骆总监买的好像是烧饼油条加蛋饼!”   不同的早餐,两个人各自上班明显不高兴的神情,在在透露了不寻常。   噗浪上开始了此起彼落的讨论,从两人的面部表情还有走路的姿势,甚至是微笑的角度都做了“深入探讨”,证明她们绝对不是无中生有,而是具备“绝对证据”。   八卦如燎原大火般一发不可收拾,身为八卦中心的两个主角,屠建勋因为没人敢在他面前嚼舌根,加上办公楼层又高,八卦无法上达天听,所以并不知情,至于本来就因为离婚而有点神经敏感的骆芳绫,从一进公司就不断接收到众人好奇的目光,让她一把火烧得更旺。   所以当骆芳绫的秘书敲门进入上司的办公室,准备报告今天的行程,顺便送开早会的资料时,就看到一个大美人恶狠狠地用筷子戳着蛋饼,并大口的将烧饼油条咬下。   她表情镇定,并手脚利落的关上门,以免这让人震惊的一幕被在外面的员工看去,这才哭笑不得的看向坐在办公椅上用吃泄愤的女人。   “学姊,妳今天特别不高兴,是和Boss吵架了?”她一脸无奈的问着。   “别跟我提他。”听到那个名字骆芳绫又狠狠咬一口烧饼油条,想象每一口都是在咬那个臭男人的肉一样。   唉,看来学姊又和楼上那位吵架了。严宿心在心中轻叹了口气。   话说这是他们婚后第几次大吵了?嗯,好像已经数不清了吧?   明明两人是青梅竹马在校时期感情还不错,后来开始谈恋爱,双方家长都乐见其成,也没听说过有什么争执,怎么两人结婚后却好像突然发现对方所有的缺点一样,几乎没多久就要大吵一架?严宿心心中是一大堆的疑惑。   难道真是相爱容易相处难?但这两人也不是现在才认识,都邻居好几年了,该了解的也都了解了吧?怎么婚前不吵,婚后却吵得特别凶。   不过他们都是死要面子的人,即使吵架在公司也挺能装的,如果不是因为她长时间在学姊身边,有几次不小心看到她摔电话骂人的情景,或许她也会像公司里的未婚女员工一样,认为这对金童玉女结婚后的生活就像是童话的结局一样幸福美好。   “学姊,请容我提醒妳,五分钟后,我们要开早会,到时候妳一定还会看见Boss的。”   在同一家公司上班就是这样,高不高兴总有无法避免的场合必须碰到面。   “啧!”皱了皱秀气的眉,骆芳绫大口的吞下最后一口蛋饼还有咬了一半的烧饼油条,再一口气将豆浆全部喝完,才一脸厌恶又无奈的朝她伸出手。“给我吧!今天早会的资料。”   Cinderella的早会通常是决定重要事项的干部会议,而身为营销总监,总是需要过人的理智还有精力去应付广告设计部那些天马行空的艺术疯子,还有财会部那些斤斤计较的铁公鸡们。   当然!现在还要多加上一个,就是最近跟她什么都不对盘的前夫Boss。   快速翻阅那迭资料,又整理了下刚才因为吃相太过豪迈而有些乱的仪容,脱下脚上的绒毛拖鞋,重新趿上早上那双细跟高跟鞋,骆芳绫一脸严肃的站了起来。   “好了,走吧!开会去。”骆芳绫昂首阔步,她表情严肃得像是要上战场。   严宿心无奈地跟在她的身后,只想着,希望这办公室的隔音阻挡得了等等开完会后,学姊可能有的发飙。   *****   “天啊!那男人简直不可理喻!他根本就是因为我们离婚的事故意找我麻烦!”才刚踏进办公室,骆芳绫就气得大吼。   早上梳理好的发型带着一点激动后的凌乱,精致的妆容带着气愤的红晕,手上的资料也因为大力甩丢而砸出极大的声响。   但再大的声响都没有她说出来的话让人震惊,跟在她后面进来的严宿心,一听完她的吼声就立刻回头看只差一点才完全阖上的门板,心中忍不住哀号。   天啊!刚刚那句话没传出去吧   忍着震惊的心情,她急急忙忙的关上门,才急促问道:“学姊,妳刚刚说什么?谁离婚了?谁因为离婚的事故意找妳麻烦?”现在的她只希望刚刚听见的是学姊的口误。   “除了那个屠建勋以外还能有谁?”说完,脑子突然清醒的骆芳绫才一脸错愕的转过头,“我刚刚说了?”   她没头没脑的话严宿心却听懂了,一脸同情的点了点头。“妳刚刚真的说了。”   骆芳绫马上垮下脸,只有眼神还带着一丝希冀。“那,刚刚我有关上门吧?”   “关了。”   骆芳绫的眼马上亮了起来,但随后的一句话马上打碎了她的庆幸。   “不过没关紧。”   “噢……”这真是悲惨!她完蛋了!   虽然严宿心也很同情她的私事曝光在全公司最八卦的部门里,但她更震惊的是,这对夫妻竟然已经离婚了   “学姊,妳刚刚说你们离婚了,是真的吗?”   骆芳绫神情有点委靡的点了点头,“真的。”   “怎么会”严宿心忍不住低声惊呼。   “就是这样了,没什么会不会的。”收起脸上多余的表情,她想让自己表现得淡然一点。   离婚嘛!在现代社会里也不是多奇怪的事,更何况,他们结婚后才没多久就开始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会离婚好像也不奇怪。   只是当早上起床时发现身边没了那个人,发现曾经以为自己最了解也最了解自己的人又回到另一面墙的后面,即使打开门,两人也装作不认识,从不同的方向出门上班,那些瞬间,心里还是很不好受。   像是每次他们吵架后的空虚,后悔又带着点淡淡的落寞。   当他们还是夫妻时,每次吵架,她总想着干脆离婚算了,以为这无止境的争吵只要离婚就可以结束,但等到真的离婚了,却发现有些事只是停止却没有消失。   或许会在时间中消失的,只有他们拥有过的爱情吧……   她愣愣地看着窗外,脑里的思绪乱成一团,连方才在早会上跟那男人争锋相对的怒气都去了不少。   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恍神模样,严宿心忍不住多嘴了句,“学姊,你们的感情那么好怎么会……我们去参加你们的婚礼时都很羡慕妳能够找这样的老公……”   骆芳绫回了神,听到她的话后,只是浅浅地笑了笑,“婚姻就像围城,城外的人想进去,城里的人却想出来,而且结婚后,我们老是吵架,或许是个性不合吧!离婚也好!哈哈!”   没结婚的人总幻想婚姻的美好,认为那是爱情最美好的终点,而结婚后的人却像被困在无形的拘束中,开始怀念曾经的笼外生活。   而她,已经从围城中走出来,却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又忘了曾经那么迫切想出那座围城的冲动。   看着骆芳绫脸上的笑,严宿心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大概是她在学姊脸上看过最难看的笑容了,明明是笑着,看起来却无比的疲惫……   那不小心吼出来的离婚两个字,果然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本来就沸沸汤汤的八卦推上更高的浪头。   好不容易忙完手上的工作,屠建勋正准备到楼下员工餐厅吃饭时,就注意到,一路上员工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似乎热烈了点。   等到他踏进员工餐厅时,更是明显的感觉到众人窃窃私语时,不住投来的关注目光。   他也清楚这间女性居多的公司,对八卦的热情远超过他之前待过的企业,过去和芳绫恋爱未公开时也曾受过这种注目,只是结婚后就已经很少了。   而今这种热烈的视线重视只让他感觉如芒刺在背,浑身不舒服极了,于是他改变在餐厅用餐的想法,快速的外带一个便当回到自己办公室,顺便把在外面用餐的秘书给叫了进来,他非常需要了解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和他切身相关的事。   三分钟后,他一脸铁青的冲出办公室,然后直奔八楼的营销总监办公室。   骆芳绫,他心里不断反复念着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名字。   曾经,他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一个跟他有着共同爱好,甚至连生活步调都异常合拍的伴侣。   那个女人不只外貌不错,工作上也与他有绝佳的默契,而且两人还是青梅竹马,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对方,当他们结婚时,他相信世界上大多数的男人都很羡慕他。   因为他娶的,不只是一个老婆还是一个最佳的工作伙伴和朋友。   但现在的他只相信古人说过的一句至理名言—最了解自己的不只是朋友还有你的敌人!   办离婚手续时两人说好先不把这个消息传出去的,结果才一天不到,这消息就已经闹得全公司无人不知!   难道她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让所有人知道她已经恢复单身了吗?   莫名不是滋味的他,在楼梯间就看到了正坐在那里发呆的前妻,他快速冲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狠瞪着她。   “骆芳绫!看妳做的好事!”   *****   自觉她毫无疑问已经成为八卦中心,骆芳绫不想提供其它人对她品头论足的机会,午餐时间一到,她带着一瓶水就躲到楼梯间,打算慢慢地度过这午休时间。   只是没想到她发呆出神时,那个冤家却又突然出现,来找她吵架。   “你发什么神经?今天应该是我比较火大吧!”她一脸的不耐。   “我发什么神经?昨天不是说好我们离婚的消息先不在公司公开吗?为什么才不过半天的时间,整间公司的人就都知道了!”他也火大的低吼回去,不过还记得控制音量,以免替他们制造更多的话题。   这件事的确是她理亏。咬着唇,她一脸苍白的转过头不再作声。   她的沉默并未让他的火气消下去,反而觉得刚才自己脑中冒出来的猜测是正确的。   “骆芳绫,起码我们……我们曾经……”有过那段美好的日子,只是这话他却说不出口,当下顿了顿,他神色复杂的看着她道:“妳有必要这么急着和我撇清关系吗?”   骆芳绫猛地抬头,看见他向来心高气傲的脸上带着一丝受伤,她忍不住吶吶的道:“我没有,真的!我只是不小心……”   “学姊,我帮妳买饭来了—”一道声音突然杀入,打断了她的话,手里提着刚买来的便当,严宿心尴尬的停在原地,与这对据说已经离婚的前夫妻尴尬相望。   “呃……抱歉……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左看看右看看,那对俊男美女之间沉重的尴尬气氛,似乎因为她的到来全转移到她周遭了。   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屠建勋目光一径锁着在阳光下显得比早上疲惫柔弱许多的娇颜,顿时有种冲动想伸手去碰触。   只是这念头刚起马上就被自己强行压制住了。   昨天之前,或许他还可以这么做,但是现在的他,早已失去资格。   所以他握紧拳头,毅然的转身离去。   骆芳绫愣愣地看着那似乎再也不会回头的背影,泪水毫无预警的落了下来。   离婚后,她第一次承认了那份隐藏在失落下的淡淡悲伤。   原来不是自己不难过。   原来……曾经以为在争吵中早已被消磨殆尽的感情,一直都还在…… 第二章   去年十月。   金黄逐渐取代深绿,时序迈入凉爽的秋天,骆芳绫懒洋洋的窝在沙发上,腿上放着笔记型计算机,有一下没一下的上着网,看着一张又一张的图片。   屠建勋从厨房端了杯温豆浆走过来,放下杯子后,也挤在沙发上,陪着她看着网页上跳动的图片。   不过他的思绪与其说是在那些图片上,还不如说是在想象他身边的女人穿上那些礼服后的模样。   她不矮,接近一百七十公分的身高让她即使不穿高跟鞋也显得修长,略微肉肉的双颊并未让她看起来像婴儿肥,反而让她细长微挑的眉眼显得端庄秀雅。及胸的秀发带着波浪,每一次的转身都让他想掬着她的发狠狠的吻上她如玫瑰般娇嫩的红唇。   “这张不错。”   骆芳绫笑着侧头看,“这张?我也觉得不错!有点法式优雅,又有点现代浪漫的感觉,说不定我们拍的这组婚纱照,以后还可以拿来当宣传照用。”   “不愧是我们最厉害的营销总监,把我的感觉忠实的描述出来,甚至还想到我没想到的地方。”屠建勋笑了笑,也从桌上搬来自己的笔记型计算机,点开屏幕。“而且配我挑的礼服也很搭。”   画面里是一套黑色燕尾服,不过比起一般常见的款式又多了点华丽设计,暗金花纹的袖扣,钮扣上的坠链,还有隐约的修身效果,无一不表现出低调奢华的感觉。   她看着身边的男人。一七九的身高,吃不胖的他始终带点清瘦的感觉,明明不是特别爱户外活动的男人,皮肤却有些接近古铜色,同样细长的眉眼和时常紧抿的唇,即使神色中常带点无法掩饰的骄傲,看起来还是有种忧郁沧桑的味道。   难怪他会被公司里的人称为“忧郁贵公子”,当然这个称号他本人是不知道的。   虽然他并不是那么喜欢自己带着忧郁沧桑的脸,但是带着古典风的欧式服饰却无疑能够将他的气质完美衬托出来。   “不愧是我们公司的Boss,连品味都那么出众!”骆芳绫投桃报李的拍了恋人一个马屁。   侧眼看着笑脸盈盈的未婚妻,脸上放下了平常在外头摆出的傲然神情,嘴角勾出一抹温色。   “那是当然,没有一点品味,怎么配得上我们高格调的营销总监!”   娇俏的睨了他一眼,她飞快的在他颊边印下一吻,“算你会说话!”   几句调笑的结尾就是两人忍不住又双唇相贴,热吻起来,一黑一粉的笔记型计算机都被扔在一边,成为无言的观众。   秋意浓,春意浓,偶尔几声轻喘暧昧说明了他们的爱情也正浓。   屠建勋和骆芳绫的婚礼就如同他们拍摄婚纱照的风格一样,带着一点优雅、一点浪漫,还有一种低调的奢华。   粉色、骆驼色还有珍珠白的婚礼,配上金童玉女般的新郎和新娘,在婚礼结束后,甚至有人将拍的照片做了总整理,并出了一本婚礼特辑,在公司里广为流传。   热闹的婚礼过后,屠建勋和骆芳绫也搬进了两人合买的爱情小窝,而这间房子一点也不远,就在两人原本住家的隔壁条巷子而已。   之前两人热恋时,骆芳绫的弟弟去了外地工作,爸妈则是回嘉义老家住,所以偌大的屋子几乎是她一个人住,而屠建勋也差不多,爸妈也跟着搬回嘉义老家,唯一的妹妹则是到南部去读大学了,家里的人都长年不在,两人也没什么好避讳的,懒得出门约会不是你过来我家,就是我过去你家,也没想要另外找个爱的小窝。   不过两人确定结婚后,觉得还是应该准备一间新房,才在结婚清单中多了房子一项,并在结婚前一个月就搬了进去。   某天早上,风和日丽的周末,骆芳绫难得想当个贤慧的老婆,便起个大早,蹑手蹑脚的走到厨房,打算先把早餐准备好。   呵呵!谈恋爱到结婚,两人同床共枕到现在,她还是第一次比他早起呢!   或许女人心里多多少少都会有想当一下小女人的愿望,只是骆芳绫没想到的是,这个突发奇想竟成为他们争吵的开端。   当她不算熟练的准备好两人的早餐,烤吐司,夹上起司、炒蛋,还有生菜和煎火腿,端来她热爱的无糖豆浆和他早上必喝的热牛奶,顺便将早报里的财经版放到他的位置上,她满意的看了看自己早上忙碌的成果,兴奋的想马上叫醒心爱的老公一起共享早上的悠闲时光。   踏进房里,出乎意料的发现老公还在熟睡中,骆芳绫偷偷笑了。要不是自己今天突发奇想想要做顿早餐,平时周末的早上她也都习惯睡到快中午,而现在不过才九点多而已,也难怪他还没醒。   “老公~起床了喔!”   躺在床上的屠建勋皱了皱眉,翻过身去,将被子拉高一点,试图想阻止那个扰人的声音。   即使已经隐约知道来叫他的人是谁,但他还是不愿起床。   结婚之后,休了几天假,这几天他都忙着把之前的工作进度补回来,所以往往芳绫睡了之后,他还要处理一些工作,然后第二天又要起得比她早,昨晚,他心想明天是假日,她约莫要睡到中午,他也就才熬到半夜才上床,想着只要比妻子起床早半小时再起床就好。   只不过,急于想分享自己厨艺的骆芳绫可不管他拒绝起床的暗示,死命的摇着他,轻笑着就是要将他赖醒。   “起床啦!起床啦!这么好的天气,难道要在周末当个懒虫吗?”   平常悦耳的声音对睡不饱又有低血糖的屠建勋来说,突然变得有点无法忍受,也让他终于忍不住坐起身来,黝黑的深眸缀着炙人的冷焰。   “这么早叫我做什么?”他不耐烦的问着,“你他妈的自己没事不会去别的地方吗?”   他其实已经明白床边的人是谁,也觉得自己有收敛口气了,但那不悦的语气仍带着无法忽视的不耐烦和怒火,让从未见过他的这一面的骆芳绫不禁一愣。   她呆呆的嚅了嚅唇,“没,只是我做了早餐想叫你起来吃……”   在话说出口的瞬间,看到她眼底的错愕,他就知道自己一直饱受家人批评的缺点已经无法掩饰了。   其实如果不是睡饱起床,或者是有半小时的缓冲时间来让自己恢复精神,在醒来的时候,他的脾气会异常地恶劣。   所以认识她到现在,即使有两人一起过夜的时候,他也总是比她早起,争取一段缓冲时间来恢复自己的脾气。   只是万万没想到,就在新婚不久,就被她突如其来的殷勤给揭穿了。   咬了咬唇,骆芳绫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枕边人不欲人知的另一面,满心的期待和愉悦被浇熄,她不自觉的退了退,眼神也显得漂移不敢与他对视。   看见她不悦又带着害怕的神情,屠建勋忍不住爬了爬头发,起身下床,低哑的嗓音带着怒气过后的狼狈。   “等我梳洗过后我们再谈。”   他想,现在不是他们开启任何谈话的好时机。   外头阳光暖和,但屋里却没了平常的笑声,沉静的用餐气氛让两人即使只是喝口豆浆或用叉子用餐都显得异常刺耳。   这算是他们婚后第一次吵架吗?骆芳绫苦笑的想着。   不!或许连吵架都不算吧!因为她那瞬间被吓住了,毕竟她从来没看过他粗声,更别说他眼里的怒意了。   好不容易,一顿沉闷的早餐终于结束,看着连望都不望向他的妻子,屠建勋率先打破沉默。“老婆,我们不谈谈吗?”   “谈什么?”骆芳绫没有停下手中洗碗的动作,天知道她那只碗早已没有半点污渍,她也早就不知道自己在洗什么,只是让手重复机械化的动作而已。   “今天早上……我不是故意的。”从来没有这样低声下气的道过歉,一句话让他说得结结巴巴的。   “嗯。”她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却没有更多的回应。   她在心里反问自己,明明两人认识了这么久,为什么今天才发现自己好像还是不太了解他?   是他一直对她有所隐瞒?   见她没有回头,屠建勋站了起来走到她身后,双臂温柔的环抱着她,语气轻柔的在她耳边道歉,“真的对不起,我只是有点低血糖……”   “嗯,我看出来了。”   “那你不生气了?我早上态度不好真的不是故意的。”   放下手中的碗,她转头望着他,“我不是生气这个,好吧!虽然也有一点,但我更生气的是,为什么我们认识这么久,甚至同床共枕了那么多次,我竟然到今天才发现这件事?我不明白到底是你故意隐瞒我?还是我真的太粗心了,竟然从来都没有发现到?”   两人虽然老家都在嘉义、双方大人偶尔有来往,但他们是直到高中搬到这里成为邻居后才熟稔起来。   接着两人上了同一所大学、进了同一间公司,最后成为恋人又结婚,她原以为两人就算没有青梅竹马的关系对彼此了解得很透彻,之后几年的相处,也应该对彼此非常熟悉才对。   但今天早上这件事,无疑是将她之前的认定彻底的推翻了。   屠建勋皱了皱眉,同样在思考这个问题,但是最后他也找不到答案。   摸了摸她的头发,他轻叹了口气,“好了,是我不好,因为我早上起来时脾气太差,所以我一直都比你起得早,就是怕吓到你。”   他温柔的话让她先放下心中的结,旋即软化僵硬了一早的表情,嘟起了嘴,“下次不要再瞒着我,毕竟我们已经结婚了啊!应该要对彼此坦白一点,不是吗?”   “是这样没错。”他点了点头,然后好笑的看着她,“不过好笑有人在结婚前跟我说过,虽然我们结婚了,但还是要有彼此的空间,拥有自己的秘密,嗯?”   骆芳绫也想到了自己结婚前,因为怕两人靠得太近而失去对彼此的新鲜感所说的话。   尴尬的笑了笑,她轻捶了他几下,娇嗔着说:“那个跟这个不一样。”   “好!你说不一样就不一样。”见她似乎完全放下了心结,屠建勋也终于松了口气。   两人的第一次争吵就这样落幕了,只是他们谁也没想到这件事只是一个开端。   “屠建勋!你的袜子为什么没有翻过来!”   “没有吗?我下次会注意的。”   “下次?已经很多个下次了!我已经至少说了五次,你每次都跟我说下次,但是每次我洗到的袜子还是没有翻好。”   正值生理期的骆芳绫因为肚子不舒服本来就心情不太好,没想到一下班回家就看到他又理所当然的把袜子脱下丢在一边,脾气一股脑的爆发了。   结婚迈入第三个月,很多交往时没发现的生活习惯都慢慢暴露在彼此的面前。   只是不知道是他们对彼此的要求太高,还是彼此都不愿妥协,两人开始为了一些生活细节吵个不停。   本来还有一点耐心应付妻子的屠建勋在她不断的抱怨和指责下也憋了一肚子气。   记得她早上似乎弄了一锅绿豆汤放在冰箱里,他往厨房走去,心想,现在的她或他或许都需要一点绿豆汤来降降火气。   自己先盛了一碗,冰凉的绿豆汤才刚入口,他就皱了眉。“……这绿豆汤怎么是放冰糖的?”   骆芳绫收好了他的臭袜子来到厨房,水都还没喝就听到他对绿豆汤的抱怨,忍不住口气不佳的开口,“绿豆汤本来就应该放冰糖,要不然要放什么?”   一再的被她回呛,屠建勋也火了,冷下脸,将碗重重的放到桌上,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我就是说说也不行吗?你刚刚一直抱怨我没把袜子收好,我难道就不能抱怨一下绿豆汤吗?我记得我们交往时我就说过很多次了,我喜欢绿豆汤里面放的是砂糖而不是冰糖吧!“   骆芳绫刚刚才消下去的火气马上被他的话给燃得更旺。   “所以你现在是想指责我吗?如果不喜欢,你可以不喝,我有强迫你吗?“她冷笑的看着他。   他同样冷冷地看着她,最后只抛下一句话,“你……真的是不可理喻!”   走过她的身边,他不想再继续这些无谓的争执,但是骆芳绫却不想就这样算了。   她拉住他,执意吵出一个答案来,“谁不可理喻了?就因为我绿豆汤里放的不是砂糖?”   如果不是他上次的健康报告上说最好控制糖分的摄取,少吃那些不健康的糖分,她也不会选择用冰糖来调味,结果现在反而成为她的错了?   “我不想现在和你吵这个。”轻挥开她的手,屠建勋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起争执。   “屠建勋,是你不肯承认自己才是不可理喻吧?”见他扭头要走,她口不择言。   他脸色阴沉的转过头来,“骆芳绫,工作一天,我累了,下了班,我就想在家里好好的休息一下,而不是关心袜子翻了没,绿豆汤到底是加什么糖这种该死的问题,好吗?”   说完,他甩门进了书房,把方才的争执还有骆芳绫的错愕和愤怒全部都关在门外。   看着他关门躲避,骆芳绫气不过的大吼,“王八蛋,就只有你累吗?”   吼完,她全身无力的躺在客厅沙发上,努力抽噎着,不让泛红的眼眶流下泪来。   门内门外,他们都带着同样的疲惫的心情,不断反问自己。   结婚不该是恋爱最美好的终点吗?为什么他们却只感受到一种逐渐喘不过气的压力?   是他变了?还是她变了?   还是他们一开始就不曾好好的认识对方?   就骆芳绫来说,她不是个容易放弃坚持的人,她也有属于自己的骄傲。   所以赶在圣诞节的前一个星期,她亲自拟了食谱,并忍着疲劳,提早一个小时下班急着将一桌菜给弄出来。   这一天,不只是专属于他们的圣诞节,同时也是她的生日。   不过她对于做菜的天分,大概只限于自己平常减肥菜单上的沙拉还有一些简单的西式料理,虽然平常她也会下厨,不过大都是买半成品回来加工或者是现成的回来加热,以至于最后端上桌的大餐实在有点惨不忍睹。   看着桌上的菜肴不是焦了,就是卖相不是很好,骆芳绫也忍不住想着,或许自己应该找个时间去恶补一下厨艺,为这看起来已经岌岌可危的婚姻做出更多的努力!   等到屠建勋下班回家,两人一起坐在餐桌前准备用餐时,他一看到餐桌上的菜色,直觉皱了眉头。   他想说些什么,但记起前两天的争吵,最后又吞了回去。   他虽然没有抱怨,但那一迳的沉默却比什么都不说还令人难受,她像被从头泼了一大桶冷水,原本想表示未来会在厨艺上下功夫的话也梗在喉间。   两人安安静静的吃着饭,应该开心庆祝的日子却变得沉默而压抑。   又喝了口汤,屠建勋像是无法忍受一样放下汤匙。“我吃饱了。”   老实说,他并不是太饿,加上他觉得今天的菜有点难以入口,令他忍不住想猜想,是不是因为前两天的争吵让她想要恶搞他?   其实婚前他也没吃过几次她做的菜,只是偶尔她会做些简单的东西,像是三明治之类的来打发,而她熟练的动作让他以为她是善于料理的。   毕竟芳绫的母亲就很会做菜,而他之前吃过她做的东西也觉得不错,不是吗?   有了这样的负面猜想,他的心情又变得更差了,再想到自己放在公事包里的礼物,心顿时冷了下来。   他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但或许她已经忘记了。   他的态度教骆芳绫重重的放下筷子,脸上的微笑再也撑不住地垮下来,冷眼的看着他。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兴匆匆的做这些事算什么。   看着她,感觉她的脾气像又要发作,屠建勋抹了一把脸,“芳绫,我今天累了,不想吵架了。”   “我在你眼里难道已变成一个随时想找人吵架的泼妇吗?”听了他的话,她只觉得心更冷了。   “我没这么说……”疲惫的爬了下头发,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芳绫,我已经受够这样吵个不停的日子,拜托你,别让我后悔我们结婚的决定。”   后悔?她微愣,接着也站了起来,眼眶有点泛红。   无法否认的,她被这句话给刺伤了。   原来和她结婚已经是一件让他后悔的事吗?   但是,结婚前的他也不是这样的,她也不想每天那样争吵,他眼底的无奈和疲惫她都看见了,然而他有没有看见她也一样的疲惫,一样的无可奈何?   一顿饭谁都没有心情继续吃下去,两人各自出了门,谁也不想知道对方去了哪里,这时候他们只想要喘口气。   或许,他们需要好好想想,到底是他们错了,还是这个婚姻错了?   从那一碗绿豆汤开始,似乎只要两人心情有一点不好,便能够为生活的各种小事起争执。   原来,我们还有那么多的不同。在签下离婚协议书之前,两人心中最常感叹的就是这件事。   洗澡的时候,马桶盖要不要盖上,挤牙膏的时候,要从上面还是下面挤,种种听起来可笑的理由都是可以让他们爆发争吵。   当然,吵架的他们以为只要在家人面前保持和谐便足够了,却不知两家的长辈从老家回来过年时,不过短短几天,就已从小俩口与婚前迥然不同的相处模式看出不对劲。   只是这两人摆明就是不想让家人关心这件事,所以大家也没有多说什么,在新年假期过后,各自上班的上班,回老家的回老家。   留给他们夫妻的,只有一堆的年货还有年菜,快速且拥挤的塞满他们住处的冰箱,并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成为他们餐桌上的菜肴。   只是一餐两餐还好,但几乎回到家就要吃那些已经吃腻的年货或是剩菜,终于还是让向来重视生活品质的屠建勋受不了了。   “难道不能不吃这些多东西吗?”   “可以,你可以自己去买便当回来吃。”同样也是吃年菜吃得很腻的骆芳绫没好气的回答。   这些菜大部分可都是从他家拿来的,他要抱怨也该找别人说吧!   看着她一脸无动于衷的继续吃饭,屠建勋皱了皱眉,“我以为你现在的身份是我的老婆,我也不指望你这时候弄出一桌丰盛的晚餐来,但是起码帮我煮碗泡面也好,而不是叫我自己出去买便当吧!”   骆芳绫没好气的抬头看着他,眼里有着毫不掩饰的不满。“屠先生,需要我提醒你,桌上这些热菜热饭就是我今天晚上的成果吗?难道我弄熟这些不比帮你煮一碗泡面来得用心?而且这些菜也不是我拿回来的,如果你不想吃,为什么你不跟爸妈说,让他们拿回老家去就好?”   她自己也不喜欢一直吃这些年菜,所以回她家时,她基本上是两手空空的什么也没打包,结果回他家时,婆婆说怕他们两个忙着上班平常吃得不够营养,所以打包了整桌的年菜让他拿回来,他那时候不反对,现在才跟她所怨,有什么用?   几个月下来,屠建勋的耐性也达到极限,现在几乎是一被她挑衅就控制不住脾气,他冷着声开口,“骆芳绫,你现在是要故意和我吵吗?”   他不懂,明明婚前,对她的认知就是理智、脾气好,有点小骄傲却无伤大雅,但是为什么结婚后变成这样?   难道就像是《红楼梦》里贾宝玉说的那样,女人结婚前都是珍珠,婚后就变成鱼眼珠?   “故意和你吵?”丢下手中的筷子,她双手环胸望着他,“我们之间吵架还有什么故意不故意吗?我都已经不知道还有什么话题是我们吵不起来的了。”   多悲哀的结论,婚前他们几乎什么争执都没有,婚后,却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拿来吵。   屠建勋被她这句话梗得语噎,沉默了片刻后,他无力又疲惫的靠回椅背上,双手捂着脸,重重的叹了口气。   “我们……怎么会这样…”   听到他沉重凄凉的低语,她也怔住了。   是啊,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还记得当初两人结婚时所受到的祝福,还记得她披上白纱时的感动还有对未来的期许。   他们结婚不就是为了幸福吗?为什么现在却只是在彼此伤害?   “屠建勋,我们……不要再这样下去了……好不好……”她轻轻低喃着。   坚强的她不爱落泪,但却忍不住红了眼眶,看着他的狼狈,还有他眼中自己的憔悴,她终于说出每次争吵后都在想的那个结局。   屠建勋明白她没说出口的是什么,只是心中依旧在挣扎。   抬起头,他定定的和她相望,两人的眼中都带着复杂的思绪,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   “就这样吧!”他没有明说,但是骆芳绫知道他答应了她的提议。   两人手上的戒指还在灯下散发着璀璨华光,然而他们的爱情却像是蒙尘的珍珠一样,再也不复当初的清亮。   桌上的年菜还温温热热,但是他们的爱情却像结上了冰,说不出的话如他们吞进口的苦涩一样,只能消融在心头。   对不起,我们不是不爱了,只是我们都害怕继续下去,彼此之间会连一点点的情份都没有了。 第三章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时间,屠建勋一改往常准时下班的习惯,逗留在办公室里不愿离去,直到原本约好要一起去喝酒的好友找上门来,他才忽然记起这件事。   “抱歉,我忘了今天跟你有约。”揉了揉额际,他摘下上班才戴上的眼镜,整个人看起来很有忧郁王子的气质。   刚踏入办公室的男人同样一身的西装,不过手上拎着两大袋东西,一袋装满了啤酒,一袋则装了知名的美式速食餐点。   “没事,我自己买了东西过来也一样。”反正吃吃喝喝嘛!到哪里都一样。   他熟门熟路的找个位子坐了下来,把袋子往桌子上一放,然后拿出两罐啤酒,直接摆上桌,挽起铁灰色衬衫的袖子抓了其中一罐就先灌了大半。   看着他豪迈的喝法,屠建勋也一改平日的优雅,拉开另一罐啤酒的拉环,只是没像他那么豪迈,喝了一大口后就拎在手中。   “怎么?我还以为你真转了性子,没想到还是挺放不开的嘛!”理着板寸头的谢孟庭一脸调侃的望着他。   屠建勋重重地呼了口气,连看也不看他。“你也知道了?”   “怎么可能不知道。”随便撕开汉堡的包装,大口咬着,谢孟庭啧啧有声的感慨着,“你也不是不知道你们公司根本就是八卦的集散中心,我的秘书又跟你们这里某部门的小员工有点关系,接收到的八卦也是很『与时俱进』的。”   他们银行就在办公大楼的对面,加上他和建勋认识很久了,他那秘书打听这边的八卦也会跟他提个两句,更不用说今天这件事了。   屠建勋干笑了两声,笑意却不达眼底,毕竟今天传出去的可不是什么好事。   “其实刚听到这消息时我也很讶异,不过后来想想也不觉得奇怪。”   “是吗?”屠建勋也拿了份汉堡往嘴里塞,却是食不知味。   “这是当然的,你有看过别人恋爱时竟然连一点分歧都没有的吗?这根本就不正常吧!”当初建勋对他炫耀这点时,他几乎惊讶得连下巴都要掉了。   两个出生不同家庭的男女,就算个性再怎么契合、生长环境再怎么相像,哪有可能什么口角都不发生?哪有可能什么需要协调的地方都没有?   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结果两人交往了一、两年,却还是保持这种状态,不就代表这两人至少有一个很会装,而且装到让外人甚至连自己都相信他们之间没有任何问题?   只不过有些事只能掩盖一时,没办法遮掩一世。   “不正常吗?”屠建勋脸上露出一抹自嘲。   或许他自己也觉得不正常过,但是平常已经习惯表现出完美的自己,又怎么会轻易将自己一些缺点给暴露出来?   而她也一样吧!所以在对方眼里的他们,都是自己美化过后的形象。   理智,精明能干;优雅,对生活的浪漫。   她和他或许一直活在彼此设下的框架中,所以当婚姻生活逐渐走向现实,彼此的放松让许多隐藏的一面都显露了出来,争吵也随之而生。   “算啦!离都离了,难不成你还想重来吗?”谢孟庭无意的说着。   重来?屠建勋楞了下,脸上带出严肃的思索神情。   其实认真想想,他们之间没有大到不能相容的问题,每次争吵的导火线都是些后来想起只会觉得无聊的小事。   离婚,只是不想让彼此继续无谓的争执和互相折磨,但这却不能抹煞他们曾经拥有的美好过去。   即使他们对彼此有过一些隐瞒,但现在情况已经不同了,他和她都把最真实的一面暴露在对方的面前,这样的他们如果重来一次,情形会不会和现在不同?   他认真的表情,让谢孟庭差点被刚吞下口的啤酒给呛到,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不会吧?你难道真的想和你前妻重来?”   话说这两人离婚才多久?现在就想反悔了?是拿婚姻当儿戏吧!   “有何不可?”他是认真的这么想。   事实上,那天点头答应离婚时他就后悔了,但就是拉不下脸来求和,她那张泫然欲泣的脸,仍在他脑中挥之不去,于是,他隔天还是签了离婚协议书,又到户政事务局去办手续,只是接下来的每个晚上当他回到自己的家、自己的房间,他便不断反问自己为什么不多坚持一下,要答应她离婚的提议?   回头想想,他的恋爱史几乎空白得可怕,一部份是因为他总是太过忙碌,另一部份则是他宁缺毋滥的高标准所导致的。   认真说起来,芳绫算是最符合他要求的妻子人选,长相秀雅、身材匀称不说,工作能力好,而且相较于其他女人来说,独立又理智,起码在他们不吵架时,这些优点确实是存在的。   “你是真的想清楚了?不要一时冲动想复合,最后受不了又要离一次婚。”   想清楚了吗?他早就问过自己许多次。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每每脱掉自己的臭袜,他就会想,如果自己记得把袜子给翻过来,说不定就可以少一次争吵?   一个人吃饭的时候,看着干干净净的厨房,再看到满冰箱的微波食品,他就会想,如果自己多一份体谅,现在的他还可以吃些不算美味但是却是她用心料理的家常菜。   回忆起两人共同生活的点滴,那些荒谬的争吵理由一个个的在脑海中闪过,让他更是懊悔自己的行为。   他最好的优点之一,便是知错能改,并且想到就会去做。   问他愿不愿意重来一遍,那答案当然只有一个——   “我当然是认真的。”   “既然还想在一起,那你们离什么婚啊?”这是浪费国家资源啊!真不可取。   谢孟庭忍不住心中嘀咕着。   屠建勋两手一摊,也是一脸的无奈。“我也不知道,或许吵累了,就想找个能够不吵的方法,而离婚就刚好被我们想到了。”如此而已,简单得教人鼻酸。   谢孟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无力的瘫在沙发上。“随便你们啦!到时候真的又结了婚别再丢红色炸弹给我就行了!”要知道上次他们结婚时,他包的红包可不小。   真是的,亏他还想发挥男人的友情来安慰一下这个失婚的男人,结果咧?让他这么快就重新振作起来打算跟前妻复合?   那他这安慰到底算是成功还是不成功?   说是要重来,但是春节过后要忙夏季新品的促销,让屠建勋几乎忙得一个月都没有机会和前妻说上半句话,而两人离婚的消息在沸腾几天后就迅速落幕,只有偶尔两人出现在同场合时才会又引起一阵讨论。   好不容易,忙碌的日子终于过去,等屠建勋有时间找前妻谈谈两人复合的可能性时,赫然发现前妻周遭冒出了不少的追求者。   据说,从上一个星期开始,骆芳绫桌上的鲜花就没断过,从玫瑰、百合到海芋应有尽有。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屠建勋恨得牙痒痒的。   这个女人,当初交往时就知道她很有招蜂引蝶的能力,现在离婚也才一个多月,她的身边就已经飞来那么多的苍蝇了。   而骆芳绫最近被那些突然冒出来的追求者也搞得有点厌烦,开会时精神有些委顿,但最让她郁闷的是,坐在主席的那个男人老是用种莫名其妙的目光瞪着她。   他们都已经离婚了,难不成他现在还能找得到事来跟她吵?   行销部的报告已经告一段落,屠建勋站了起来,冷冷地看着在场的行销部人员。   “过去我们公司不少广告的确获得好评,创造了不错的效益,但是每一次我们的广告主题永远都摆脱不了窠臼,缺乏新元素,我记得之前有跟设计部的人提过这件事,而设计部的新品也有所变化,只有行销部似乎听不懂我的意思,骆总监,你觉得呢?”   老大开批,众人全都低下了头,不敢多说半句话。   现在只要有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Boss这是跟总监杠上了,虽然不太确定是因为公事,还是掺杂了私人的因素,但这些都不是他们这些小卒子可以插嘴的份。   本就精神不佳的骆芳绫被这种明显的挑衅也给激起火气,愤而站了起来,“依Boss的意思是,我们行销部做的广告太不入流了?”   这个该死的男人,还以为他终于转性了,没想到才过了一个多月又开始找碴了!   见她又用那种冷脸相对,屠建勋心中也是一把火,淡淡的回应着,“认真要说,广告品质是OK的,问题出在主题,我希望行销部可以换个脑袋变向思考。”   换你的大头脑袋啦!骆芳绫忍不住在心中暗骂。   “喔?是我应该换个脑袋思考吗?Boss这是指责我脑子太过僵硬石化,不懂变通了?”   见他们似乎已经脱离开会的主题转变成家务事模式的唇枪舌战,众人都低下头,就怕扫到了台风尾。   坐在一边充当记录的严宿心见状,也知道这会议应该是开不下去了,看着互不相让的两人,她悄悄地摆了摆手,示意其他人先出去,把这间会议室让给他们去吵。   等门被秘书带上,骆芳绫终于忍不住了,直接将资料夹甩到他的面前。   “屠建勋,你是故意找碴是不是?之前的广告都是这样做的,设计部那边也没有什么异议,怎么到你这就问题这么多?”   瞄了眼甩过来的资料夹,他抬头正色的看着她,“你不要无理取闹,我这是就事论事。”   “哈!”她夸张的一笑,然后有种酝酿许久的东西突然从心里爆发出来。“我无理取闹?我还不可理喻对吧!屠建勋,从我们结婚之后,你把多少侮辱人的辞汇往我头上戴了?没结婚之前,你说我理智独立、有大气,结果现在呢?我怎么又变成不可理喻无理取闹了?”   这些话她已经忍很久了,即使在过去两人争吵时也没有摊出来说,但是最近工作的压力,还有那些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追求者实在让她有点受不了了。   屠建勋被她突如其来的怒火给搞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冷静点,我现在就只是在跟你讨论公事……”   “冷静!”停止怒吼,她冷冷的瞪着他,“我现在也很冷静,屠建勋,这个案子我拿回去亲自重做,你有什么问题最好现在给我一次说完,我不想以后还要跟你单独在一起。”   她在他面前毫不优雅的坐了下来,翻开资料夹,拿起笔打算做记录。   “好了,你可以说了。”   他沉默的看着她,她带着冷意的侧脸映在他眼里让他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其实没有别的意思,刚才的挑剔也没有夹杂太多的私人情感,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激动,好像很不厌烦,还有她的话,仿佛想跟他划清界限……   一个臆测突然浮现在脑海里,让他顿时像是被重锤击中。   “你……那些追求者里有让你喜欢的人了吗?”他苦涩的问道。   他没想过会这么快,原本在确定想要复合后,他也打算马上行动,但是一来工作太忙,二来那时候她似乎还余怒未消,他才想,或许先缓一缓,等她心情恢复一点再动作会比较容易说服她。   难道,他已经错失良机了吗?   这男人说的不会是她以为的那个意思吧!   “我是说……”他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你已经答应那些追求者其中之一的追求了吗?”   瞪大了眼,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心中有着怒气还有一种荒谬的感觉。   这就是她曾经以为最了解自己的人吗?   他竟然怀疑她在离婚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就找好新欢,他到底把她的感情当成什么?   她深吸了口气,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   啪的一声,她甩了他一巴掌,他侧过脸,震惊而不解的看着她。   “想知道我为什么打你?”看着他,她语气冰冷的说:“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说完,拿起资料夹就要离开,在开门前,她停下脚步。“还有,不管我想找几个男人都不管你的事,因为我们已经离婚了。”   门开启又关上,被打懵的屠建勋终于回过神来,心隐隐地揪痛,不只是因为她没否认他的问题,更因为她最后那句明明白白撇清两人关系的话。   该死的,她就不能别提他们已经离婚这件事吗?   还有,她到底怎么训练手力的,她打的那一巴掌真的太痛了……   从那一天的会议后,众员工都隐隐约约的知道Boss和骆总监两人杠上了,表面上,大家不敢再提两人的八卦,但是私底下却都在猜这两人是越吵越有爱,还是已经往相见如仇的方向发展。   且不知道是因为赌气还是真的打算开始新恋情,原本只接受花和礼物追求的骆芳绫,偶尔也接受追求者的吃饭邀约。   屠建勋冷着脸看了一阵子,也开始出席各大场合,并且每次都会带着不同的女伴,不但拼搏娱乐版的版面,也替公司的八卦事业做出更多的贡献。   哼,难道就只有她在男人堆里吃得开吗?他的行情也不差,而且他要让她知道,放弃他是多么不智!   骆芳绫现在上班做的第一件事已经不是吃早餐看资料,而是先翻开报纸的娱乐版,看看她那个骚包的前夫又跟哪个花枝招展的女人闹花边。   “可恶!抱那么紧,手都靠到胸部上去了!”她一边双目喷火的看着上面的照片,一边咬牙切齿的骂着。   “啊!跑去做什么了?为什么他衬衫扣子开了两颗?”   一旁的严宿心忍不住摇头叹气。又爱骂又爱看,何必呢?   这对离婚夫妻也真奇怪,明明都还挺在意对方,怎么一碰面就像仇人一样,老是说不到几句就吵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学姐老是在这边看报纸骂,据说Boss的反应就恐怖多了,每每看到前妻坐上别的男人的车子去约会,那脸色已经不是铁青可以形容,让每个又爱看又怕被波及的员工是胆战心惊。   其实她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到底谁会先终止这场看起来就很无聊的游戏,各自塑造自己很有人气的样子,不知道是在气对方还是在凌虐他们这些可怜的员工?   话说,最近公司的气氛低迷很多,因为行销部这里有学姐发狂的督促,总裁则是走到哪里空气冻到哪里,公司一些新进员工甚至以为自己走错公司了呢!   就在她还在胡思乱想时,办公室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站在门口,冷冷的命令她,“出去。”   一怔,严宿心看了看同样愣住的上司,最后什么都不敢说,直接退出办公室。   秘书带上门的瞬间,骆芳绫就皱起了眉头,看着来势汹汹的男人,毫不客气的开口,“这里是行销总监的办公室,不是你屠大老板的办公室,你走错地方了。”   她水汪汪的大眼先是看了看报上的照片,然后又看了看他衬衫上扣得好好的扣子,红唇微嘟,不断腹诽着这男人就会在早上假正经。   没有注意她脸上变换的神情,屠建勋的目光再次为她的美丽而炫惑。面前的女人今天一头秀发随意盘起,落下几缕发丝垂在耳际,有种说不出的诱惑。   她慵懒的坐在椅子上,上半身穿着一件缀蕾丝的缎面衬衫,轻柔的布料将她的曲线勾勒了出来,甚至当她微微侧过身时,还可以看见她不意露出来的内衣肩带。   该死的!光看那个肩带,他就知道是那件她最喜欢的宝蓝色托胸集中内衣,因为那也曾经是他的最爱。   还记得,在蜜月期时,她曾经只穿着那套内衣勾引他上床。   一想到过去拥有的火热回忆,让他又是一阵热血沸腾,但随即而来的是难以遏制的怒火。   她今天穿得这么诱人要跟哪个男人出去?   是那个广告公司小开?还是那个新锐导演?或者是那个老来接送她的大学教授?   “怎么不说话?你把宿心赶出去就是来这里发呆吗?”敲了敲桌子,她有些恶意的调整了坐姿,然后心中有点小得意的看他咽了咽口水。   如果是别的男人这样死盯着她看,她早就觉得恶心,而且会立刻甩头走人,但是对象是他的话,却有种莫名的女人虚荣感。   哼!管你昨天搂了哪个女人出席宴会,现在还不是会看我看到失神!   方才的遐想让屠建勋现在的状态有点尴尬,他默默地找了个位置坐下,遮掩他的失态,然后深吸了口气,睁眼望着她。   “我想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   见他一脸正经,骆芳绫偏了头想了下,旋即耸了耸肩,摆出一副无不可的样子。   “好啊!谈什么?”   “这几天你越来越晚回去了。”莫名的,他找了一个很不恰当的开场白。   不是他故意监视她,而是两人搬回家之后,彼此就住在隔壁,他只是不小心的留意一下而已。   他绝对没有故意等到三更半夜,确定她已经回家后才睡觉。他自我说服着。   “喔,那又怎么样?”骆芳绫忍着笑,故作不在意的问。   哼!没想到他还会注意她早回去还是晚回去?她还以为他三天两头的参加那些宴会,跟那些不知道哪里来的女人厮混已经忘了她这个前妻就住在隔壁咧!   “骆芳绫,你就不能认真一点来讨论这个话题吗?”见她像是毫不在意,终于让他忍不住提高了嗓门。   “你又不是我爸,顶多就是我的前夫,你管我几点回家。”正确来说,她爸也不管她几点回家了。   她又不是未成年的国中生,她都是快三十岁的女人,几点回家难道还要跟他这个前夫报备一声?   “一个女人这么晚回家难道不怕危险吗?”   “不怕!”挺起胸脯,她自信的说着。   “你……”   见他像是又要动气,骆芳绫终于正色的看着他,“屠建勋,你到底想说什么?莫名其妙关注我几点回家就是你想说的话吗?”那你也太无聊了吧!最后一句话被她给吞了下去。   “我……我只是想说……我们难道不能从朋友开始重新来过吗?”   诧异的张了嘴,骆芳绫像是看到幽浮一样的望着他。   重来?她没听错吧?   现在是她脑子不正常了,还是这个世界疯狂了? 第四章   “重来?”她愣愣地看着他,“现在是我听错了吗?还是真的是我以为的那个意思?”   “你没听错,我们重新来过吧!”像是把所有的勇气都集中到这一刻一样,屠建勋大声宣示,“我还是没办法接受其他女人,如果我们不能重来,我可能会单身一辈子。”   尽管对他的话深有同感,骆芳绫却不想在这个时候附和他。   离婚以来追求者虽然不少,但是她总会不自觉的拿其他的男人与他相比。   不比不知道,一比才明白,建勋虽然有些不完美的地方,但是比起其他男人,优点却又多了许多。   譬如建勋虽然有乱丢袜子的毛病,但不用她开口,他一定会主动去晾衣服。   又譬如,他虽然常嫌弃她煮的菜不够美味,但洗碗的工作他一定自动挽袖去做。   每遇到一个男人,她总能找到比建勋更糟糕的缺点,可能是势利、可能是恋母情结,然后将他淘汰出局,这阵子她的约会大都是用来气眼前这个男人,若要跟那些男人的其中之一步上红毯……   她想都没想过,或者应该说是无法想象吧!   “为什么?”她下意识的反问。   当初离婚就是因为两人不断的争吵,让他们都觉得继续下去就像在折磨彼此一样,所以很痛快的离婚了。   现在又要重来?她搞不懂他是怎么想的。   想了想这段日子的煎熬,还有彻底反省的结果,屠建勋试着用自己得出来的结论说服她。   “我觉得没有一个女人比你好。”   他喜欢她,喜欢她的理智,喜欢她的小任性,喜欢她偶尔的咄咄逼人,喜欢她能在他还没开口前,就记得在早餐时替他准备好财经报纸。   喜欢她懂他在旅行时习惯带上一本书,喜欢她能够在晚上时不是看着那些莫名其妙的电视节目,而是和他分享某本书里作者的想法。   他曾经以为这些条件总有其他的女人能够满足,只是他先碰到了她,所以两人结婚。   但后来他想了想,其实没有那么简单。   一点一点的喜欢,是因为他心底早已有了爱,所以那些条件的出现就像是拼图,将他的爱给拼上完整。   没有爱当基础,即使有个女人做得比她更好,他也没办法心动。   没办法在离婚后不想着她,没办法在看到其他男人约她出去时,还能够祝她幸福,也没办法在回家时发现自己只有一个人而不感到失落。   这些话他也曾在谢孟庭面前说过,而谢孟庭只淡淡的评论了一句。   那么就是太闲了,闲到在婚姻中挑三拣四,以为在日常生活中,每个人都要配合自己的一百分,却不肯屈就做对方的满分、自己的六十分。   在一番自我的心理剖析后,他又开始埋怨自己那时候为什么要那么快签下离婚协议书,要不然现在的他,大可顶着老公的头衔而不是前夫这种尴尬的身份。   听到他暌违已久的甜言蜜语,说不高兴是假的,但她不许自己被感情冲昏头,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问题依然存在。   “你在离婚后才发现我最好?这听起来有些好笑。”当然,她是不会承认自己心中也是这么想的。   离婚后才发现对方最好,这种话说出去,可能她妈会先拿大扫帚从嘉义赶上来把她痛打一顿。   是说,他们离婚的这件事,家里的人还不知道,她爸妈打来关切屠建勋闹绯闻的事,她也只能推说台湾的狗仔文化就是这样最会无中生有。   “我想过了,人不可能完美,但是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包容对方的缺点、重新去认识彼此,或许……”   她打断了他的话,“没有或许。”   他皱眉望着她,眼底有着不解。   “其实半年里你以为我没试过改变吗?但当我试图改变,你就丢出不善的反应,我的热情被消熄了,我对婚姻的憧憬在一次次的争吵中崩毁。”她柔声轻语,语气却充满了哀感。   “曾经,我以为自己是最了解你的人,结了婚才发现我到底了解你什么,我们以为彼此是契合的,但婚姻替我们上了一课,我们不像自己所以为那般合适。”   听到他说重头来过她的心里是高兴的,但欢喜过后,她又忍不住开始害怕。   重新开始,他们之前的那些争吵会不会也重复一遍?   重新开始,过去他们无意识带给彼此的伤害,真的能够就这样忘记?   如果两人复合了是不是会再次结婚?然而现在她最反感的就是那两个字。   她没办法忘记那时候他说过的后悔两个字。   那些话在午夜梦回时不断提醒着她,她是一个婚姻的失败者。   一想到这些问题,她就没办法同意他的提议,她知道自己这么做伤害了他,但她就是跨不出那一步。   如果重新来过,只是又一次的伤害,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能像现在这样重新站起来。   两人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不欢而散,而等在外头的严宿心看见黑着脸走出来的Boss,还有面无表情的上司,就知道今天的会谈大概又破局了。   唉,这两人到底要闹别扭到什么时候?   从那天起,她和他的仰慕者似乎都销声匿迹了。   她的桌上再也没有玫瑰花束和巧克力,也没有了温馨接送情。   他不再出席不必要的宴会,即使出席了也都只是独身一人。   一切好像回归了风平浪静,只有跟他们相熟的人才明白,这对夫妻只是从热战转为冷战。   下班后,严宿心应部门所有已经被折磨得快要去医院挂号的同仁之要求,软泡硬磨的把这几天将所有精力都拿来折磨他们的总监大人给拖去一起吃晚餐。   “今天怎么会想到要请我吃饭?”   西餐厅里,骆芳绫看着对面一脸讨好的学妹,心里多少也猜出今天这顿饭的含义。   “学姐,你明明知道的,怎么还问我?”严宿心无奈地笑着。   只尝了几口眼前的牛排,骆芳绫就把注意力摆到她另外点的红酒上。   她晃了晃酒杯,“呵,这样说来,这顿饭应该是我请你才对,毕竟也是因为我的私事才让你被推出来当代表。”   严宿心摇了摇头,“请学姐吃顿饭也没什么,毕竟我们也很久没出来这样聊天吃饭了,只是……”她突然迟疑起来。   “怎么了?有话不直接说?”   “学姐,你跟学长这样下去……好吗?”   骆芳绫不作声,只是眼神有些飘忽地看着眼前晶莹剔透的酒杯发呆。   看她不说话,严宿心口气忍不住急了一点,“学姐,其实我觉得Boss还是希望和你复合的,你们当初离婚时我就觉得有点草率,这是我的建议,你可以考虑一下。”   骆芳绫淡淡地笑了笑,笑容却显得落寞,“宿心,他想要复合我知道,但是有些事没有解决,就算我们重新再来,结果还是一样。”   而有些事她已经不想再次经历。   莫名其妙的争吵、互不相让的对峙,在一次次的争吵中发现谁其实也不懂谁,发现天天睡在身边的丈夫越来越陌生,那样的过程她实在不想再经历一遍。   “学姐,我不清楚你们的心结在哪里,可是类似你们这样的例子我看过。”她抿了抿唇,然后眼神微黯。   “我高中的时候,有个感情很好的老师结婚了,他们夫妻的感情很好,非常的好,我当时觉得跟另一半就是要这样才会幸福,也只有这样的婚姻才有资格说永远……”   骆芳绫第一次听她谈起这事,颇有兴趣地追问:“然后呢?”   “然后……他们一年后就离婚了。”严宿心有点苦涩地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因为他们结婚后没多久,师丈就失业了,结果这工作一找就是半年,然后两人也是莫名其妙的从一些我们都觉得荒谬的理由开始吵架,越吵,就像是把爱情的养分给消耗掉一样,话越说越难听,最后他们都受不了了,就这样离婚了。”   听着她平板的叙述,骆芳绫心中有种莫名的感触,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能够说些什么。   “离婚后没多久,我的老师自动请调,在她调走之前,我们见过一面,她说,其实离婚后的第二天她就后悔了,可是他们已经没有重来的可能,因为他们不知收敛的争吵把他们之间的情分都给吵没了,即使重来,她也会记得当初自己口不择言的呼骂,也会记得他说的那些。”   顿了顿,严宿心抬起头看着骆芳绫,续道:“学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和Boss离婚,不过我看得出来,即使你们常常见面就吵,但却始终还保留着一丝情分,不像我那个高中老师一样,到最后连挽回的机会都没有。”   能够重新来过是种难得的幸运,她想表达的只不过是如此。   骆芳绫轻轻地“嗯”了一声,却没有再说话,严宿心知道自己能说的都说了,接下来也不是她能够管的事,也就转移了话题。   在听了那个故事之后,骆芳绫整个晚上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餐点也没吃多少,倒是桌上的那瓶红酒都让她给喝光了。   到结账时,她已经双眼迷蒙,严宿心只能开车送她回家,确定她已经走到自己家门口才开车离去,并不知道在听到她车子引擎声时,隔壁“等门”的男人已经走出自家大门,怒火腾腾地瞪着她的车尾巴。   站在家门前,骆芳绫醉眼迷离地拼命在自己的包包里寻找大门钥匙,却怎么都找不到。   就在她有些发怒,想把整个包包的东西都倒出来找钥匙时,猛地被拉进一堵怀抱中。   一开始闻到那熟悉的味道,她还愣了下,但一想到这是属于前夫的怀抱,她就挣扎了起来。   “放开我!”   “别动!”他粗鲁地从她包包里找到钥匙然后开了门,将她连拉带抱地拉进到屋子里,接着快速地打开了客厅大灯,她微醺的容颜完全地展露在他眼前。   “你……我不是说过了,你酒量不好,不要在外面喝酒的吗?”看她醉醺醺的,屠建勋气恼地低斥一声。   “你管我,你管我那么多干什么?”摇摇晃晃地倒在沙发上,她一脸委屈地看着他,“我们已经离婚了……离婚懂不懂啊?你怎么还能对我管东管西的?”   屠建勋这阵子已经被这两个字弄得很恼火了,听到她酒醉后的不断提醒,忍不住将她压在沙发上,目光深沉地望着她低吼。“够了!我很清楚我们已经离婚,不用你再三地提醒我。”   像是被吓着了,她睁着一双迷蒙水眸怔怔地望着他。   一秒两秒过去,她的眼眶突然泛红,然后随着她哇的一声大哭,泪水就像珍珠一样滚滚落下。   “屠建勋,你就知道欺负我!你就只会欺负我!我讨厌你!讨厌死你了!”她一边哭喊着,一边对着他拳打脚踢起来。   屠建勋第一次见她哭得这么惨,就像一个小孩一样,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由着她“施暴”而不还手。   哭打一阵,她的声音转为抽噎声,看着乖乖挨打的男人,忍不住又骂着,“你是傻瓜吗?为什么不挡啊?”   “就让你打吧!我既然这么让你讨厌,让你打几拳出气也好。”他苦笑。   或许这才是她的真心话,因为讨厌,太过讨厌了,所以不想和他重来。   见他笑得苦涩,又想到今天晚上听到的事,骆芳绫不禁站了起来,却拐到脚没站稳,反而拉他一起摔到沙发上。   “你自己说,到底哪个你是真的你,我都快疯了,结婚前我认识的是真的你吗?还是伪装的另一个你?我们每次吵架时我都在问自己,我到底爱的是之前的那个你还是现在真实的你,你知道吗?”扯着他的衣领,她带着水气的眼专注地瞅着他不放。   疯了?或许现在的他才快疯了!   屠建勋黝黑的眼与她专注的眼神对视,她说的话在那一瞬间几乎成为空白,他的注意力只能放在她一张一阖的红唇上。   他猛地低下头,双唇紧紧地吻上早已渴望许久的柔嫩,并在她讶异地低呼时,卷住她的丁香小舌,与之交缠。   他先是狂烈地含吮着,然后才放轻力道,一下下轻描着她的红唇,偶尔用牙齿啮咬着她的唇瓣,留下他的印记。   贴近,又放开,再重复一样的动作,直到她最后终于受不了地轻推开他,气喘吁吁地靠在他的怀里喘气,这个带着怀念又霸道的吻才终于停了下来。   这暌违已久的热情让两人都安静了下来,偌大的空间只剩下彼此喘息的声音。   吻到渴望已久的唇,他忍不住在她喘息稍微平稳时又在她的脸上和唇上落下轻吻。   “我知道、我明白,但是你之前认识的我是我,婚后那个有很多缺点的我也是我,我没有变,只是我们恋爱时,我总想要把最好的一面呈现给你,只想让你知道最好的我,所以我不自觉地把那些缺点给隐藏住……”   她闭着眼,享受着他的吻,有些害怕又有些茫然。“今天晚上我和宿心去吃饭,听了一个故事……”   她断断续续的把那个故事说完,然后睁开眼,带着恐惧望他。   “你知道吗?我听到这个故事时以为自己是那个高中老师,我也怕,怕我们的爱情也在那些大大小小的争吵中消失了,我更怕你说的复合又是一次重新伤害的过程。”   “不会的……”紧紧搂着她,他不断地在她耳边保证,“不会的……”   他的承诺并不能带给她实质的安慰,扳过他的脸,她主动地送上红唇,索讨着他热情的深吻。   压抑许久的热情被引爆。   他将她从沙发中抱起,熟门熟路地将一楼的房门踢开,两人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来到床上的,因为他们都忙着拉扯对方的衣服。   一件又一件的衣服被随意抛在地上,包括她最爱的蕾丝内衣和白色小洋装,而他也不管自己那件衬衣明天起来有可能要送洗,还有西装外套上的纽扣要想办法弄回去,只是随手一丢,任由那些衣物落地。   她攀着他的肩,让两人的身体紧紧地相贴,让他的坚硬与她的柔软密不可分。   他则是忙着用唇舌在她的身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痕迹,像是野兽忙着占领自己的地盘一样。   最后他拉开她的双腿缠在他的腰上,将那疼得发热的坚硬埋入她的柔软,那一瞬间,他们几乎同时发出一声喟叹。   她和他不约而同找寻到对方的唇,轻柔而缠蜷地纠缠在一起。   她的每一声低吟都像是回忆中那么甜美性感,让他忍不住放纵了自己,不顾她的求饶,缠着她不断地索求。   直到两人累极,搂着彼此沉沉睡去,那是他们在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笑着睡去。 第五章   婚姻,都在解决问题。谈恋爱,只是在“实习”如何解决问题。   ——第二天一早,两人几乎是同时醒来,大眼瞪小眼,互看了许久才有些尴尬地各自起床。   淋完浴,只在腰间系了条浴巾的他很自然地从她的衣柜取出一套自己的衣服换上,一点也没有不自在的感觉,只是有些好笑,过去自己为预防万一将衣服放在这里,结果一次都没用上,没想到现在却用上了。   他打理自己的时间比她快得多,因为除了冲澡外,她还要做那些他始终搞不太懂顺序的保养。   看了看还窝在浴室里的她没有要出来的迹象,他便迳自熟门熟路地走到厨房拉开冰箱,冰箱里有些空荡,只有火腿片、鸡蛋还有几样水果和切好装在保鲜盒里的蔬菜,以及似乎一罐没开封的牛奶。   屠建勋顿时一愣,没想到会在她的冰箱里看见牛奶。她有乳糖不耐症,所以这罐牛奶不太可能是她要喝的,但显然也不是过年那时候留下来的逾期品……   心中闪过一个猜测,让他忍不住微微勾起嘴角,心情大好地将那些食材都拿了出来。   他没做过饭,正确来说,他唯一做过能够称得上食物的东西,只有微波食品。   但除非他出门去买,否则哪来的微波食品,况且除非必要,芳绫是不太吃微波食品的,所以他只能就这些食材想办法。   他忙得很有幸福感,同一时间,在房里的骆芳绫则是脸上神情不断变换,一下娇羞,一下尴尬,一下又转为不知所措。   唉,喝酒误事啊!她忍不住在心中感叹着。   完全不知道为什么昨天的谈话之后会变成两人一起滚床单了,而且她还记得自己也算是半推半就的,所以连想要找借口对他发脾气都没立场。   就在骆芳绫犹豫着是不是该晚点再出房门时,忽然像是子弹类武器打击的声响传来,让她顿时顾不得自己只穿着浴袍,连忙冲到厨房去。   站在厨房门口,她惊魂未定地看着尴尬站在流理台前的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呃……好像是我弄微波炉时出了点问题。”屠建勋摸着鼻子笑了笑,一边挪动了位置,试图挡住微波炉的存在。   看他那种表情就知道绝对没有那么的简单,她走了过去,将微波炉打开一看,忍不住尖叫出声。   “屠建勋!我要杀了你!!你竟然把我的微波炉弄成这样!”   微波炉里一只碟子上放了三片火腿片,只是上面还飘浮着薄薄一层的沙拉油,刚才她听到的奇怪声响,就是沙拉油经过微波后在里面四处弹射的声音。   看了已经弄得满是油渍的微波炉,屠建勋也觉得非常愧疚。   “我只是想先帮你弄点早餐……”但他没想到这些东西这么难。   在家里,他只有一个妹妹,平常妈妈也不会让他们进厨房忙这些东西,顶多是帮忙洗碗,说他是料理白痴也不为过,所以有时候他只会提要求,却忘了忙碌这些事背后的辛苦。   骆芳绫一开始是很生气的,但是看到他一脸的愧疚,想到他连水饺都没煮过,却愿意为她做出尝试,所有的气又全消了下去。   他的本意是好的,只是这些工作他不适合。   没有多说什么,她看了看他拿出的那些食材,快速地料理好端上桌,然后才拿湿抹布擦拭已经一片狼藉的微波炉。   突然,她的手被他的给握住,她一怔,手上的抹布落了空,然后马上被人接手,他低着头不发一语,拿着抹布仔仔细细地擦着里头喷溅出来的油渍。   她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别再和那些男人出去了。”   这话很突然,但是她很清楚他为什么提出这个要求,毕竟两人复合似乎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窗户纸还没捅破,那么那些绝对没有希望的路人们自然也应该要退场了。   她没有马上回答他的话,而是有些失神地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结婚时他从来没有下厨过,当然结婚之前她就知道他不会,但是知道和实际一起生活的时候不一样。   尤其是当她同样也忙了一天,辛苦地煮了一餐晚饭却得不到应有的感谢而是批评时,让她不免有些失望。   但现在看着他,心中有一块认知好像悄悄地改变了。   就好像以前,在她心中的他完美得就像是个王子,英俊、聪明、能干、有理想,那些优点让他有种距离感,然而现在,看他笨拙又认真地擦着微波炉,她忽然发现,曾经掩饰在他外表下的那层纱终于落下。   她看见的,再也不是虚幻不实的王子,而是一个有着缺点,也有自己可爱个性的男人。   当他好不容易擦好微波炉,勾起一抹淡淡笑容回头的瞬间,她顿时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原来,这才是结婚的感觉——互相坦承又彼此信任。   想通了这点,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不过你也是。”她也没忘了,他像是跟她赌气一样而闹出的那些绯闻。   他忍不住笑了,也保证地说,“嗯。”   那天之后,他们谁都没再提那晚滚床单的事,也不像之前那样见面就吵,这让公司员工稍微放松紧绷的神经,然而现在是什么状态大家就有些雾里看花了。   但其实两人都有这个认知,他们是一定会复合的,只是都在等对方先说出口。   确定会复合的两人现在开始烦恼,之前两人绯闻男(女)友该如何解决。   屠建勋还好,因为他都是情商朋友客串当女伴,所以为了气对方而暧昧的只要打个电话感谢帮忙,表示改天一定请她们吃顿就好了。   但是骆芳绫那边就麻烦多了,有个广告导演很积极,也很有诚意;加上以后会有合作的机会,为了表示慎重,所以骆芳绫亲自邀他出去吃饭解释。   站在餐厅的门口,当骆芳绫和屠建勋不期而遇时,先是诧异,随即看到对方带来的伴后,两人瞬间都拉下脸来,然后在心里冷哼了声,才各自走进餐厅里。   两人的位置是一左一右遥遥相望,可以看见彼此的动作却听不见声音。   虽说刚刚各走各的,但是屠建勋可没有自己表现得豁达,一坐定位,他就扔下本来应该好好感谢的女性友人,不停地张望着,就怕那个姓罗的广告导演吃他老婆豆腐。   “如果真担心的话就过去看看好了,这么频繁地转头不觉得有失形象吗?”坐在他对面的女子,一脸好笑地望着他。   她和建勋也认识一段不算短的时间,一开始还对这活像电影里面走出来的男人感到兴趣,但是相处过后,就发现说穿了,他也不过就是一个挑剔又爱面子的闷骚男。   然而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为了一个女人如此不顾自己形象,甚至连桌上的水杯都已经弄倒了两次。   屠建勋发觉自从离婚后,自己越来越容易暴走,平常还能压抑得住,但今天看到骆芳绫和别的男人一起来吃饭还是让他破功了。   妈的!是可忍孰不可忍!自己老婆(虽然还没有完全复合)跟别的男人上餐厅吃饭,重点是,那男人摆明就是对她有意思,如果他还能够一脸微笑地在旁边装作不知道,那他一定是脑子被门给夹坏了才有可能!   不过本着今天是要答谢好友而请她吃一顿,他也不好意思抛下人先走,只能强忍着过去把那姓罗的手剁掉的冲动,硬让自己心不在焉地坐在椅子上。   直到她主动开口要他可以不用顾虑她,提前离开位子时,他也不客套,直接起身往那一桌而去。   而骆芳绫虽然也同样注意他们那一桌,但是对面这个罗导演又实在需要花费一些心思应付,让她也只能在心中暗暗咬牙,暗忖着等等绝对要好好逼问那个女人的来历。   “骆小姐,我很高兴你主动约我出来吃饭。”罗导演带着络腮胡的笑脸让本来就长得有点像坏人的他令人更加恐惧,但是眼底的真诚却很实在,无法作假。   骆芳绫笑了笑,觉得自己这样有目的地请人吃饭实在很要不得,不管人家对她好的目的是什么,起码她是真的利用过对方来气屠建勋。   “罗导演客气了,之前你也请我吃过好几次饭,偶尔让我回请一次不算什么的。”   罗导演摆了摆手,“呵!那不算什么,只不过骆小姐今天应该不只是单纯请我吃饭吧?”   他在演艺圈打滚久了,察言观色的工夫自然不错,更何况骆芳绫是他有好感的对象,自然观察得更加仔细。   想来是要回覆他之前提过的交往提议吧,而且看来答案不会是他想要的那种。   他的直接反而让骆芳绫有些尴尬。   虽然男女交往本来就是你情我愿,不过他一直很有诚意,而她却对前夫念念不忘,对他说不上是愧疚,但总觉得抱歉。   “抱歉,我想我们只适合当朋友。”骆芳绫坦白表示,眼底没有半分迷茫。   扣掉和屠建勋有关的话题,骆芳绫就像他曾经说的一样,冷静、理智又果断。   不可能的事那就直接拒绝,不给人希望,也不给自己添加藕断丝连的麻烦。   罗导演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但眼底还是闪过一丝的可惜,他喝了一口咖啡,“没关系,我也有这种感觉,骆小姐虽然没说,但是心里应该是有别人了,所以有时候还是能感觉到有种心不在焉的感觉。”   骆芳绫尴尬地看着他,没料到他会这么直接地说出来,只能轻叹了口气,“真的很抱歉。”   “哈哈!我这个人说话就是比较直,骆小姐不用太在意,毕竟以后我们在工作上还是可能有往来,就像你说的,其实我们比较适合当工作伙伴跟朋友。”   骆芳绫也跟着笑了起来,并诚意地主动伸出手。“那么今天这顿饭就由我请客吧!希望未来真的能够有合作的机会。”   “呵!一定一定。”罗导演想回握,却赫然发现刚刚在门口遇见的男人正一脸怒色地瞪着他伸出去的手。   骆芳绫看着他举起手又收了回去,不免疑惑地望着他,“罗导演?”   “这位就是罗导演?久仰久仰,我老婆没说今天也约在这里吃饭,要不然便让我一起做东就好了。”   屠建勋走来就见两人即将要有肢体上的接触,先是用眼神瞪着情敌让他知难而退,接着又马上宣示了自己的主权。   “屠建勋,你在说什么?”涨红了脸,骆芳绫忍不住拉着他的衣服低斥。   这男人是突然神经错乱啊?干么跑来胡说八道一通,而且现在这个圈子里还有谁不知道他们已经离婚了,他这样说,人家会怎么想。   虽然有复合的打算,但他可还在“留校察看”,他们还没真正复合呢!   才不管她在桌子下对他做的那些小动作,屠建勋伸出手主动地和罗导演握了握,依旧是那派绅士风范。   “对了,我跟内人还有点事情需要沟通,可能要先走了,罗导演慢慢用餐,这一顿就由我请客!”   骆芳绫目瞪口呆地听他说完这一串话,看着罗导演同样怔住的表情,她只觉得快疯了。   “屠建勋!你到底……”话还没说完,她就被人给往外拉去,屠建勋走得又快又急,活像餐厅里有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一走出餐厅,她终于挣开他的手,一脸气呼呼地瞪着他。“屠建勋!你到底又在发什么疯?我正在跟朋友吃饭,你却硬把我拉走还说那些有的没的……”   别说他们还是离婚状态,就算两人现在没离婚,她也有交朋友的自由吧!   屠建勋脸色阴沉地打断她的话,“什么有的没的,我说的都是事实!”   骆芳绫不可置信地瞪着他,发现自己又认识了他的另一面。   惊愕过后,她觉得好气又好笑,磨着牙恨恨地说:“你什么时候也变得那么无赖了?”   屠建勋可不觉得这算什么无赖的手段,基本上,他今天是豁出去了,只要能和她重来,就算招数再卑鄙他也会尝试。   勾起嘴角,他笑得恶劣,“骆芳绫,我们今天就把事情讲清楚,答不答应跟我复合,现在马上给我一个答案。”   骆芳绫注意到,路上行人本来就隐隐约约地朝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经他这么一说,更是吸引几人停下脚步看了过来,让她尴尬的立刻红了脸。   “这种事我们另外找时间找地方说!”   “不!现在说!”   “你……你别太过分了!”   “我一点都不过分,我只知道你再不给我一个答案,我迟早会疯掉!”   不得不说帅哥美女的组合是相当吸睛的,尤其两人的对话还非常的暧昧,甚至有人在梭巡是不是有摄像机在进行拍摄。   苟清染从餐厅走了出来,就看到那对离婚夫妻在外面拉拉扯扯,而平常果断干练的男人现在却像个无赖一样,让她忍不住想摇头叹息了。   唉,看他这么可怜的份上,她就好心帮他一次吧!   走上前,她从背后拉了他的手,露出妩媚的微笑,一脸不解地望着一脸尴尬和前夫对峙的骆芳绫。   “怎么了?建勋?”   如果说骆芳绫的美像是一朵半开的百合,那么苟清染的美就属于完全盛开的娇艳蔷薇。   她五官柔弱清丽,但是眉眼之间又可以看出隐约的妩媚风情,玲珑有致的身材无比惹火,是个男人看了流鼻血,女人看了自叹不如的尤物。   骆芳绫可没忘记她就是刚才和前夫共度晚餐的女人,看着她又出现还勾着她前夫,骆芳绫先是一愣,随即眼带怒火地看着屠建勋。   这男人竟敢来指责她和别的男人单独吃饭,那这个女人又是怎么回事?   很好!屠建勋,你要是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你就完蛋了!面上努力保持冷静,骆芳绫心中的情绪其实早已像失控的火车一样暴走了。   “你、你还敢跟我提复合?你都勾搭上别的女人了!”而且还是这样一个大美人。   “我没有……”屠建勋才想要解释,就被苟清染给打断了话。   苟清染挑衅地望着她,“怎么了?你们不是离婚了?你似乎也没打算复合?干么阻挠建勋追求他的幸福?”   呵呵,只不过是追求这样暧昧的话,她就能气成这样,代表她也不是没感觉的嘛!   女人啊!虽然没有男人那么严重的占有欲,但是对于心爱的男人还是无法忍受其他女人染指的,而她这样扬风点火,应该是加速他们夫妻复合的一种催化剂吧!   只不过把她的名声都给赔上了,以后她绝对要向屠建勋讨点回报。   “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要复合?”一问完,她又狠狠地瞪了前夫一眼,心想着,该不是他说的吧?   看着两人的言语交锋,屠建勋也大概猜到苟清染的用意,便选择保持沉默,但当前妻那饱含愤怒还有质问的一眼瞪过来时,他连忙摆出无辜的神情。   苟清染笑了笑,反问:“喔?难道你们要复合吗?”说着,她眼神带着怀疑地望向她同时,涂着艳红蔻丹的手指还状似不经意地勾过他的胸前纽扣,再挽上他的手。   真的是叔叔可以忍,婶婶不能忍!现在不管屠建勋跟她说了什么,她都要先发飙,扞卫自己的权利了!   她的男人岂是什么来历不明的女人都可以碰的?   “那是当然!”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她猛地几步上前,将屠建勋的另一只手搂在怀里。“这个男人是我的,以前是,现在也是!你想要当小三?想都别想!”   看着她张牙舞爪的模样,苟清染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放开屠建勋的手。“OK!你的男人就是你的……”   嗯,女人在失去理智下会做出什么举动她可不知道,反正她要的效果达到就好,见好就收也是很重要的。   苟清染话还没说完,突然路上一辆车子失控地往餐厅门口冲来,所有人震惊之下只能尖叫。   在那惊险的瞬间,屠建勋只来得及推苟清染一把,抱着骆芳绫往旁边一滚。   一个大力撞击声后,紧接着是喇叭声和杂乱的脚步声和嘈杂声。   “快!快点叫救护车!有人被撞到了!还有那个司机!”   “啊!有人被旁边的招牌给压住了!”   此起彼落的声音不断地灌入耳里,但是骆芳绫这时候什么也无法想,因为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护在她身上的男人身上。   刚刚那辆车子几乎是冲着他们的方向来的,她只记得在最后那短短的几秒钟,他不顾自己安危,用身体护住她,隐隐约约的有被失控的车子给擦撞到……   一想到这,她脸上露出惊慌的表情,“屠建勋,你还好吧?有没有撞到哪里?”   右臂和后背到腰的地方火辣辣地痛,但看她一脸着急,屠建勋还是忙着安慰她。   “噢……没事……”短短几句话,似乎拉扯到背后的肌肉,让他痛得忍不住皱眉。   “没事才怪!”骆芳绫第一次有种急得快哭了的感觉。   她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试着将他给扶起,只是她原本就力气不大,穿着高跟鞋更是难以施力,到最后她干脆脱下她那双快要二万块的名牌高跟鞋,只穿着丝袜的双足直接踩在因为刚刚撞击而碎裂物四散的地面上。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很快的就将伤患一一送往医院,苟清染也是其中之一,她在被送上救护车前看了一眼上了另一辆救护车的他们,心中有着羡慕。   如果不说,没人会知道,原来他们是一对已经离婚的夫妻吧?   起码在这一刻大家都看得出来,他们有多么相爱。   在医院里接受紧急处理后,骆芳绫和屠建勋很快就办理出院了,因为闻风而来的记者已经造成院方的困扰。   当两人上了计程车后,司机按例问了句,“客人要去哪里?”   互望了一眼,却谁也没有说话,让司机忍不住回头看着他们。   “客人你们没说要去哪里,我是要怎么开车啊?”这两个人该不是来乱的吧?   “去——”   “去——”   两人同时出了声,却发现对方也开了口,然后他们互看了一眼,确定彼此现在想回去的地方只有一个。   最后还是由骆芳绫回答司机的问题,报出一串地址——他们共同购买的那个爱的小窝。   下了车,他们互相搀扶着回到住处,开灯的瞬间,骆芳绫却愣住了。   这房子感觉似乎太干净了点?   虽说他们才搬离几个月,房子还不至于长满蜘蛛网,但是几个月没住人多少会有一点灰尘吧,然而这房子里却像是仍有人居住的样子,是有点脏,但却不会给人一种毫无人气的感觉。   她想着,忍不住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屠建勋古铜色的脸上隐约带着一抹飞红,站在她身边别扭地说着,“是我……我有时候会过来小住几天……”   离婚后,睡在自己家里的大床上,他总会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后来便隔个几天就回到这里,看着那些熟悉的物品,似乎还能看见她曾经在这里四处走动的身影。   幸好离婚时他们都没想过要怎么处理这房子,否则现在他们大概会无限懊悔吧。   虽然后期以争吵居多,但不可否认的,也是有许多甜蜜时光是在这里度过。   她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个原因,忍不住又看了看屋里的环境。   “呃……我真的不太会整理房子,所以房子还是有点脏……”以为她是在检查房子的整洁度,他解释着。   骆芳绫在意的其实不是这个,她只是有点意外,他竟然会在离婚后回到这里,甚至自己动手打扫环境。   她以为他在离婚后也同样的拉不下脸,甚至在短时间内不会想跟她扯上关系,就连说复合也只是因为男人的独占欲。   现在看来,或许真心想重新开始的,不是只有她一个?   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她低声问:“你说,我们要复合可以从朋友先做起?”   一听到她主动谈起这个话题,屠建勋立刻提起精神,“嗯。”   骆芳绫低下头想了想,最后抬起头时深吸了口气,“可是我觉得我们当朋友的时候一点问题都没有,当情侣的时候也没有,我们是结婚的时候才出问题的……”   她说到这里顿了下,让屠建勋几乎是屏着呼吸期待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所以,我想过了,我们不要从朋友开始。”她眼底闪烁着慧黠的目光,说出自己考虑了许久的结论,“我们重来试婚吧!”   “试婚?”他有些不解。   “对!我们重新试着当一对夫妻,然后解决我们曾经遇过的问题,我们试着别再用争吵来解决问题,而是看看能不能从试婚里摸索到最适合彼此的相处方式,这样可以吗?”   她眼神带着期待地看着他。屠建勋想了想她刚才的提议,也觉得这样似乎比从朋友开始来得更好。   他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只是又拉扯到背后的伤口,痛到他的脸上露出有点狰狞的表情。   她心疼又忍着笑地将他带回房里让他躺好,跟着自己也躺上去,两人头靠着头,似乎都很满意这样的距离,相视而笑。   她仰头在他颊边送上一吻,就像从前一样。“老公,晚安!”   “老婆,你也晚安!”他忍着痛回以相同的浅吻。   直到他熟睡之后,她才又睁开眼睛,眼神温柔而爱恋地看着他,然后轻轻地偎进他怀里。   感受他的心跳就在耳边敲响,那熟悉的温暖怀抱让她感动得想哭。   今天看到他趴在自己身上的那瞬间,她几乎什么都无法思考,送他到医院的那段路程,她的耳边则是不断响起宿心告诉她的那个故事。   其实,其他的理由都不是太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那对我们来说,就比什么都重要,对吧? 第六章   “老公,你的袜子……”鼓着腮帮子,骆芳绫拎着臭袜走到书房。   坐在电脑前的屠建勋看到她手上的袜子,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好了,我知道了,我马上过来翻!”   试婚的第一个月,他有些旧习惯还是改不过来,她也不打算强求了,毕竟她自己也有些毛病改不了,所以两人干脆就各自的问题想出折衷的方法。   “知道就好,在我洗衣服之前记得把袜子翻好。”将袜子丢给他,系着围裙的她往外走,“对了,今天晚上你要吃什么?”   “嗯,都好。”经过上次在她家差点把微波炉给毁了的惨烈教训之后,他现在完全可以体会做菜的辛苦,只要是老婆做的菜都好,也不敢有任何挑剔。   骆芳绫自然也明白他现在是有话不敢说的委屈状态,娇笑地看着他,“其实我也没说你不可以发表自己的意见啊!只要别在我煮完后再啰嗦不停就好,平常我还是很容易接纳意见的。”   “真的吗?”他对此保持怀疑。   她丢给他一记白眼,“当然是真的了。”   “那今天晚上的宵夜我想要一杯冰巧克力?”   “不行,那太甜了。”睨了他一眼,她直接否决。   也是直到两人结婚她才知道,原来这男人根本就是只“嗜甜兽”,几乎到了无糖不欢的地步。   所谓的绿豆汤一定要放砂糖不过是冰山一角,这男人最喜欢的是晚上来一杯甜饮,如果不喝,心情多多少少会不好,而他们刚结婚那阵子,他竟然觉得在她面前喝甜饮的感觉太娘,硬生生压抑住想喝甜饮的冲动,刚知道这件事时,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男人,够骄傲就算了,死要面子的功力也够开宗立派了。   他露出忧郁的眼神望着她,“你不是说什么都好商量,又容易接纳别人意见吗?”   “少来,这跟那是两回事!别忘了,上次体检的报告显示你的血糖值偏高,已经要注意了,还敢喝那么多充满糖分的东西,想提早得一堆慢性病是吧?”   屠建勋皱了皱鼻,“我不过就是想喝一杯冰巧克力而已,有必要说得那么严重吗?”   唉,虽然知道她是为了他好,但是自己的喜欢被剥夺了还是有点郁闷。   “少装委屈啦!巧克力是不能喝,但是用牛奶下去稀释的巧克力牛奶还是可以喝的,不过只能一杯喔!”像在哄孩子一样拍了拍他的头,骆芳绫好笑地提出建议。   “算了,也可以。”他心里其实挺高兴的,但还是装得一副将就的样子,让骆芳绫忍不住想偷笑。   以前她怎么会认为这个男人像王子呢?看来她看人的眼光果然还有待加强!   摇了摇头,她一脸无奈地出书房去整理家务,而一手拿着袜子的屠建勋同样无奈地摇头。   虽然他老婆还没有变成黄脸婆,但是变成管家婆已经是确定的事了。   唉,以前那个总会甜甜地在他身边仰望他的甜美恋人,已经一去不复返喽。   门内门外的两个人各有感叹,但随即又露出一种满足而幸福的笑容来。   因为这是不是也算他们的爱情开始慢慢坦承的美好开始呢?   试婚接近第二个月的时候,天气也慢慢地变得炎热,两人又开始为工作忙碌起来。   公司的秋季广告总是不太引人注目,所以这回他们卯足全力,甚至打算砸下大笔预算,将夏季的销售额推上去。   而身为Boss的屠建勋和行销总监骆芳绫更是理所当然的每天加班到半夜,也因为如此,他们又开始一起上下班的八卦才没有在公司传开。   这几天回到家,为了新广告的主题,骆芳绫几乎想破了脑袋,甚至好几天没亲自下厨,夫妻俩于是当起了外食族。   身为公司老板,屠建勋也一样很忙,夫妻俩知道这时候彼此的火气特别大,所以干脆一人一间房,互不打扰,也尽量避免彼此可能产生的摩擦。   突然,桌上传来手机铃声,屠建勋放下财务报表,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地接起手机。   “怎么这时候打手机?”他挑了挑眉。如果没记错的话,两人现在应该只隔着一面墙壁,她有必要打手机来和他沟通吗?   “嗯!回来房间一下,有事找你。”骆芳绫简单地交代完,马上挂掉电话。   看着手机发愣了下,屠建勋实在搞不懂老婆又有什么主意,但还是乖乖起身往房间走。   站在穿衣镜前,骆芳绫有些害羞地看着只穿内衣的自己。   白皙的皮肤衬着半托型圆弧运动内衣,水蓝色的舒适布料上是白色的圆点图案,背后的内衣带做了交叉设计,交叉处还镶了一只可爱的蝴蝶水晶扣,显得更加俏皮,脚跟上的是他新买给她的罗马风高跟鞋,她将头发扎成高马尾,又用发带打上一个结,整个人看起来既俏皮又可爱,还带着一点小女人的妩媚。   屠建勋一开房门就因眼前的美景而呆在原地,眼睛眨也不眨地直盯着她看。   看他几乎看傻了眼,带着一点小虚荣的还有害羞,她转了个圈,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看来她结婚后身材还是得很好嘛!还是能够把自己的男人迷得晕头转向的。   “很好。”除了这简单的评语,他已经不知道还能够说什么。   他觉得自己现在像活在天堂和地狱的交界线一样,眼睛是天堂,但身体却是地狱。   喉咙变得无比干涩,所有血液似乎都变成一股热流往身下窜,眼底只有她。   她娇嗔地睨着他,“我是说你看了有没有什么想法,我是想看看能不能从你的想法里想出新的广告点子!”   想法?他现在有很多想法,不过都是需要她配合的活动,而且全都是十八禁的。   最真实的想法他自然不敢说,不过以客观的角度,给出一些意见还是办得到的。   “很俏皮、很有活力,可是有带着一种可爱浪漫的感觉。”   她又在穿衣镜前转了转,点了点头,觉得自己果然还算搭配得宜,起码把自己想要营造的主题给做了出来。   一边思考着,她一边跟他讨论,“你觉得我们这一次的广告就用这种感觉下去做怎么样?你之前说广告别一直走浪漫风我也有同感,不过上一季的产品都是那种Style要做大改变比较难,这一季我看了下,有几款风格都很适合做这种感觉的……   啊!你做什么?”   就在她低头思考时,他已经走到她身后,双臂揽住她的纤腰,轻吻上她的颈项。   “没事,表达一下我对你这个方案的高度支持。”   她哭笑不得地推开他,“你要支持我,应该是帮我想想什么样的广告比较吸引人。”   “你站在那里就很吸引人了。”这是他的真心话。   她光站在那里就吸引了他全部的目光,转圈时晃动的马尾,还有高耸胸部轻微晃动的弧度,加上挺翘臀部的左右摆动,更是让他口干舌燥、心跳加速。   她绝不知道,他刚才是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没将她直接扑倒在床。   在他怀里转了个身,她微微仰起脸望着他,娇笑问着,“我这样有诱惑到你?”   他点了点头,平常总是带点浅笑的绅士表情僵在脸上,身体更是绷得死紧。   她伸出手从他的脖子往下滑动,然后像在弹琴般在他的胸口轻点着,“你知道的,我这次想要做出那种可爱……又有点性感的诱惑感觉。”   他绷紧了身体,声音也显得有些紧。“所以?”   “所以……呵呵……”   她轻轻地推倒他,让他坐在床上,她则是单腿曲膝地跪坐在他的大腿上,身体半侧靠着他,手轻勾着他的颈项,小脸贴在他的锁骨,娇媚地笑着。   “你觉得像这种姿势来拍广告,主题是小恶魔的诱惑,怎么样?”   他突然轻轻地喘息着,环在她腰上的手更是加大了力度,深邃的眸里跳动着某种热烈的讯息。   “我觉得……这个广告或许我们可以省下不少经费。”他随后又补上一句,“尤其是在代言人方面。”   她诠释小恶魔的概念何止是好,根本就是太过称职了!   自然听得出他话里的恭维,她甜甜地笑着,拉着他胸口的衣领轻揉,“你舍得让我穿这样拍成广告放在大街上的话,我也是可以为公司奉献的哟!”   “想都别想。”他不假思索地否定。   让她穿成这样公开露面,他疯了才会允许。   “小心眼的男人。”她倒在他怀里咯咯直笑。   “我不只是小心眼,还很小气,不过只对你小心眼和小气。”   听着他自然不做作的甜言蜜语,她心里漫过一阵暖流,有种说不明的感觉在身体流窜。   婚前,两人还是恋人的时候,听见这样的话是浪漫;婚后,还能听见这样的话则是一阵细水长流的幸福。   试婚到现在,她从一开始的不自信,到现在终于能够一点一滴放开自己去融入真正的“两人生活”中。   “哎,你离那种忧郁贵公子的形象真的越来越远了。”她笑嘻嘻地攀在他身上,一脸可惜的模样。   “我只在你面前这样。”他微微一笑,暖意充满眼底。   她笑着送上红唇,在他唇上落下轻轻一吻,不想告诉他这种只对她一人的唯一有多让人感动。   “最近真的越来越会说好话了,该不是常常对其他女人说吧?”说完,她突然想到他之前闹的那些绯闻,眼神顿时变得有些不善。“对了,我还没仔细问过,那些和你上报的女人是怎么回事?嗯?”   暖玉温香在怀的屠建勋以为自己今天可以度过一个销魂的夜晚,却没想到亲亲老婆的话锋突然一转。   顿时,那些遐思跑了大半,他换上真诚无比的表情。   “那些全是记者乱写的,真的,而且有些其实你也见过,在我们婚礼时,只是你不太熟而已……”   想想自己也真幼稚,居然忘了激起她的醋劲,情商友人客串女伴出席各大宴会,怪不得那些女伴友人都说很幻灭。   “婚礼上来了那么多人,我自己发的帖子来了多少人都可能不清楚了,怎么可能连你那边的人都记得?”眯了眯眼,她语气不善地逼供,“而且最好是记者乱写,我都看见了,那些女人抱你的手抱得那么紧,胸部都快挤出海沟来了。”   听着她带着浓浓醋意的话,他忽然记起过去自己猛吃她醋的时候,不甘示弱地反问回去。   “除了联袂出席宴会,我可没有和那些女伴私下往来,不像某人桌上的花束多到可以开花店,下班后还有人温馨接送。”   这时候骆芳绫才想起自己也很幼稚的做出那种以牙还牙的举动,虽然一开始是因为他怀疑她刚离婚就开始找男人被激的,但是后来的约会的确都是为了要气他而去的。   她尴尬地垂下头,“呃……其实我和那些人也没什么,大家都是朋友,偶尔送送花也没有什么。”其实她更想说接送也只是顺路,但是这种破借口连她自己都不信,所以干脆将话给吞下去不说了。   如果按照以往的模式,两人马上又要吵起来了,但是看到对方似乎比自己更加尴尬的表情,不知怎的,骆芳绫率先笑了出来,然后屠建勋的脸上也露出一种无可奈何的表情。   他突然放松了身体,直直地往床上倒去,骆芳绫也跟着躺在他身上,她上他下,一巴掌的距离,彼此的呼吸甚至可以清楚地感觉。   “我觉得……我们应该忘记之前的那些蠢事……”屠建勋眼睛闪闪发亮,大手顺着在她的腰侧轻轻抚着,惹来她一阵阵的轻颤。“然后做点有意义的事。”   “嗯?例如?”低下头,她咬着他刚刮过胡子的下巴,好笑地听他打着官腔。   就像他开会时偶尔也会来上这样一句:各位同仁,让我们忘记上一季的业绩,然后这一季重新开始,大家要加倍的努力……   顿了下,他咬着她的耳朵低喃,“譬如,我们可以讨论一下如何增进夫妻情趣这个话题……”   同样压低了声音,她附在他耳边说着,“我觉得……你最好赶紧去冲冷水,因为我要先把刚才那个广告创意写下来。”   说完,她飞快地从他身上跳了下来,一个转身翻下床,就在即将要溜出房门时被身后的男人给紧紧抓住。   “想点完火就自己跑了?想都别想!”   “Boss,我这是为公司效力,为业绩奉献!”她涎着脸,一脸的狗腿样,口气好像多痛心疾首般。   “那我是不是应该要颁个奖给骆总监,以兹表扬?”他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个打着坏主意的女人。   “不用、不用!Boss别客气。”   “放心,我不会太客气的。”说完,他浅浅一笑,迳自将她打横抱起往床上丢,惹来她一阵尖叫。   夏夜的晚上,窗外是声声虫鸣,窗内是男女亲昵的调笑,夜渐深,某种叫做幸福的氛围在悄悄蔓延。 第七章   这样简单的幸福就在忙碌的日子中悄悄溜过,让他们都快忘了过年期间两人办了离婚手续这回事。   当然他们也忘了去澄清两人已经打算复合,忘了目前他们身份证的配偶栏还都是空白的。   当秋季广告正式开始拍摄前的最后一个会议开始时,两人才因为一个意外而体会到,那个一直被他们忽略的现实有多么重要。   最后一次的广告确定会议里,有他们新邀请的摄影师,还有透过苟清染介绍来的一个新模特儿,而为了表示对这个广告的重视,骆芳绫和屠建勋在忙完手上的工作后,也匆匆地赶了过去。   开门的瞬间,骆芳绫就惊讶地瞪大眼睛,嘴巴甚至微微张开,“是……是学长?”   坐在会议室里的男人本来有点无聊地看着墙上的简报,没想到却听到一道熟悉的女声,他回头一看,脸上也挂起充满惊喜的表情。   “芳绫?”   跟在后面进来的屠建勋在一听到她喊出学长两个字时就直觉地皱起眉头,果然,一看见会议室里那男人站起来走近他们后,就更加肯定对方是他想的那个人。   会议室的灯突然大亮,男人的脸孔清楚地映入眼帘。   一头有型的乱发,深绿眼眸带着不加掩饰的惊喜,深邃的五官和高大挺拔的身材还有下巴点点的胡碴,让这男人即使只是慵懒地坐在一旁,也足以让所有人注意到他成熟男人的性感和魅力。   如果只是单纯的帅哥,屠建勋不会这么的如临大敌,重点是,这男人对骆芳绫来说,有着重大的意义。   他是她的初恋男友。   “天啊,学长……你,学长跟以前差好多。”骆芳绫脸上全是掩不住的惊喜。   虽然两人分手时她伤心了一阵子,但或许是能够理解他对摄影的执着,所以知道他是为了到国外去学摄影而分手,对他,她也只有祝福,而没有怨恨。   霍言尔眼神同样带着欣喜地望着她,“好多年不见,你也从当初青涩的青苹果变成成熟的水蜜桃了。”   “呵呵,学长你是变相地说我变老吧!”娇羞地笑着,她大方地接受了他的赞美。   “咳咳!”屠建勋冷着脸打断两人的对话,又警告性地瞪了骆芳绫一眼,才走了进去。   “会议继续吧!”   那个该死的霍言尔,不是说到国外去钻研摄影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回来就算了,看到他老婆那么高兴做什么?   她可是他老婆,就算从苹果变成一颗榴莲都不关他的事!他忍不住腹诽着。   骆芳绫疑惑地看看他,正奇怪他怎么突然变得阴阳怪气,结果在看到他向学长投去充满警告和敌意的眼神后,瞬间明白了什么,忍不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要他别太小心眼。   两人这短暂的眼神交流,其他忙着挪座位和继续做简报的人没有注意到,霍言尔却留意到了。   在坐下前,他若有所思地看看屠建勋和骆芳绫,寓意深远地笑了,颇有兴味地摩挲着下巴。   呵,看起来这公司的八卦也有不尽正确的地方嘛!起码他可以百分百确定,八卦中因为离婚而不相往来的男女主角绝对不像众人说的那样。   不过两人现在应该还没正式复合,那他不趁机捉弄一下这个老让他看不顺眼的屠建勋,更待何时?   会议终于结束,也到了下班时刻,等其他人收拾好东西走出去时,骆芳绫才走到霍言尔的面前。“学长,好久没回台湾了吧?今晚我作东一起吃个饭?”   霍言尔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看到侧前方某个男人正黑着脸瞪他,笑得更是开心。   话说,他跟屠建勋大学时本来没什么交集,顶多都是校园的风云人物而已,两人的长相一个粗犷,一个斯文,在学校各拥有各自的支持者,虽然彼此不熟,但对于对方的大名都是如雷贯耳。   然而这样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直到两人不约而同参加了一个国外军事训练营而破裂。   屠建勋认为他没大脑只有蛮力,他则觉得屠建勋根本就是个阴险小人,只会搞心机。   后来和芳绫的婚礼他也收到请帖了,不说他那时没空回来,就是有空,他也不想来。   他可不想看他抱着小学妹向他耀武扬威!   不过倒是没想到,他一回来就听说两人已经离婚,所以当经纪人说要替他争取了与他们公司合作的机会,他也没有反对,或许是有点看好戏的心态吧。   嗯……现在看来,这两人的情况非常的有趣!   “吃饭当然好啊!不过两个人吃太无趣了,也找他吧!”他努了努屠建勋的方向,又道:“屠建勋,真是好、久、不、见!”他特意加重了那几个字,然后一脸和善的说:“对了,你们结婚我太忙,来不及回来送礼和喝喜酒,要不然还是今天我请吧!就当是庆祝你们结婚?”   屠建勋咬着牙,百分百确定霍言尔绝对是故意说这些话来刺激他的。   “是好久不见了。”走上前,他拉过骆芳绫微微一笑,“既然你这么想要请我们夫妻吃饭,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骆芳绫虽然对他突如其来的行为又好气又好笑,但也只是暗地里用手肘撞了他一下,随即马上带着笑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是吗?那去哪里吃你们决定就好。”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样,霍言尔轻松自若的表示。“等一下停车场见。”   就在屠建勋以为他终于要从他的视线滚蛋时,霍言尔又回过头来,促狭的说着:“啊,不对啊!我听说你们不是离婚了?那也就是说,芳绫现在已经恢复单身,呵,如果想展开新恋情,我可以介绍喔!保证比你旁边那个人优秀多了。”说完,他还恶劣的欣赏了下屠建勋铁青的脸色,得意的吹着口哨离开了。   呵呵,果然啊!快乐就是要建筑在别人的不快乐上,尤其是屠建勋的,让他更是快乐无比啊!   他的话就像平地一声雷,将被留下的两人炸得不知所措起来,并后知后觉的想到这个已经被他们遗忘的事实。   如果问屠建勋谁是他生命中的煞星,那么他一定毫不考虑的写上霍言尔的名字。   苦恼的揉了揉额际,屠建勋忽然发现从见到霍言尔开始,坏事就接踵而来。   就像现在——   “我说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离婚就离婚,你们有没有把我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屠母愤怒的吼叫几乎要掀破了屋顶。   母亲一派总是火力最强,在屠母开了头后紧接着换成骆母略带谴责的低斥。   “前阵子建勋常闹绯闻时,我就觉得奇怪,问你,还骗我是报上乱写,你们的婚姻一点问题都没有!”   要不是小霍特地打电话来问候他们,她到现在还被这两人给蒙在鼓里!   骆芳绫一脸愁苦的和屠建勋对望,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回答才好。   今天下班前两人各自接到母亲的来电,只交代他们回新家去,结果当他们回家,迎接他们的,不是热腾腾的晚餐,而是滔滔不绝的怒骂。   “你们说,要不是别人告诉我们,你们是不是要等各自再婚了才跟我们说你们离婚的事情?还有建勋,你们会离婚是不是跟你前阵子常闹绯闻有关?”屠母锐利的眼神扫过两人,不放过他们脸上任何的表情。   “跟那个没关系,我们只是不想你们担心才选择不说。”屠建勋平静的回答,这的确是他们的初衷,到后来则是他们自己都忘了这件事。   屠母丢了记眼神给自己的好姐妹,骆母旋即转头看着不作声的女儿,严肃的问着,“骆芳绫,你自己老实说,为什么离婚?”   她先是有点慌张的看了看屠建勋,后来发现母亲的视线跟着她看过去,还带着警告,只能又转了回来。   “看谁都没有用!你最好现在给我说清楚!”   “就……就我们一直吵架……然后那天我们不想吵了,就去离婚了。”她越说越小声,也开始为自己当初的决定感到羞愧。   唉,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吵架?”眯起眼,骆母实在很想掐死这个不长进的女儿,但最后还是决定先忍着。“为什么吵架?”   这下不只骆芳绫,就连屠建勋都想跑了,因为这个问题实在太核心了。   两人对看了一眼,眼里同时露出苦恼的神情,并用眼神传递着消息。   骆母和屠母自然知道这两人谁的嘴比较容易撬开,所以全都转头看向骆芳绫,一黑脸一白脸的合作起来。   “芳绫,是不是建勋他欺负你?没关系!跟妈说,妈帮你主持公道。”   “骆芳绫,老实从宽,你要继续隐瞒,我可没你屠妈妈那么好说话。”   “呃……”骆芳绫真的是欲哭无泪了。   最后,在两位妈妈的逼供下,她还是承受不住压力,老实的把两人几次大吵的原因招了,她甚至都不敢抬头。   “就因为这样?”屠母脸上全是震惊。   看到他们点了点头,骆母不禁重重地叹了口气,“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   这两个孩子从小到大没让他们操过什么心,怎么在处理感情上这么草率?   是她们太老已经跟不上时代的变化,还是他们现在年轻人都当婚姻是儿戏?   “你们……你们就因为这些理由离婚?”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屠母,见儿子毫不迟疑的点了头,铁砂掌就往他的肩背招呼过去,一下又一下。“你这个死孩子!书都读到哪里去了,竟然因为这种理由离婚,你让我和你爸以后怎么有脸面对芳绫她爸妈!”   骆芳绫连忙冲上去,护住他,一边帮着求饶,“屠妈妈,离婚又不是都是他的错,我也有同意!别打了啦!”   她不说还好,一说让骆母也忍不住动了肝火,拿起随身皮包往她身上打。   “你还敢说!你要嫁人时我就说了,你这个性得改一改,结果咧!我们才一不在而已,你就给我搞出这种事来,你是嫌你爸的血压很久没飙高了,不气死他你不甘心是不是!”   让自己老妈打两下,屠建勋倒是无所谓,但是看到她冲上来扑在他身上,他心疼忙拿自己的背去挡,所以骆母后来拿皮包砸过来的攻击就又落在他的身上。   看他们互相掩护的样子,屠母和骆母也停了手,旋即恶狠狠的道:“都离婚了,还帮忙挡什么挡!还有,既然都离婚了,怎么还住在一起?我们家是没房子给你们两个分开住吗?”   “没有啦!我们是有理由的。”见两位妈妈终于停下攻势,骆芳绫从他怀里探出头来。   “最好有理由,要不然等一下你们就跟我们各自回去,这间房子也给我马上卖掉。”屠妈妈气呼呼的道。   看骆芳绫被为难得要哭出来,屠建勋站了出来,一脸严肃的回答着,“妈!我承认,我们的做法是太草率了,我和芳绫也都知道错了,而且正计划要重新开始,同居就是我们重新了解对方的第一步。”   强压着火气,骆母扳着脸看他们,“你们年轻人的想法我们永远搞不懂,明明都离婚了为什么还要住在一起?结婚的时候都吵了,难道同居就不吵了?”   屠母在旁赞同的点了点头,第一次觉得稳重的儿子做事也有欠思虑。   骆芳绫心中叹了口气,实在不知道怎么应付两位固执又古板的妈妈。   其实她想说的是,父母教我们做人,学校教他们念书,工作教他们社会经验,却没人教他们结了婚之后该怎么做。   他们什么都不懂,只能一边摸索一边找寻方向,偏偏两人都有各自的坚持还有骄傲,如果不是因为两人那时候选择分开,又有不少朋友在旁劝说,或许现在两人早就闹得反目成仇了。   被骆母的问题给问住,屠建勋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   见他词穷,骆芳绫便自己跳出来解释,“妈,我们现在不是不吵了,有时候我们还是会因为那些问题吵,但因为不是夫妻了,有些事我们反而可以平心静气坐下来好好谈谈。”   屠母和骆母对看一眼,最后由屠母问出她们心中最大的问题。“那试婚之后呢?你们还会结婚吗?”   也不是不乐观见他们复合,她们气的是他们这么简单的说离婚就离婚,现在两人又住在一起,要是到时候两人还是分开的话,这不是浪费彼此的青春兼之伤感情吗?   这次,屠建勋抢先做了回答,“当然,等时机成熟了,我们就会重新去办结婚登记的。”   骆芳绫眼中有点不情愿,但在长辈眼神的询问下,还是点了点头,只是想着,等等要和他好好沟通一下。   虽然就他们目前的状况,也只是差那张结婚证书,但对于婚后的生活她还是心有余悸。   然而对于屠建勋来说,如果不用结婚把骆芳绫给绑住,他就每天都心神不宁。   当然,现在两人还是有了短暂的共识,先把双方家长敷衍过去,至于两人讨论的结果如何……   就看最后谁能说服谁了!   终于哄走了两位长辈,两人只觉得疲劳指数升高,接连几天工作时都有点提不起精神来。   这天两个人双双来到广告拍摄现场,看着刚开拍的广告,顺便讨论还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   Boss和行销总监同时到来,自然引起拍摄现场一阵骚动,但最重要的是,当Boss看到目前的进度时,忍不住皱了眉头。   “这是怎么一回事?进度怎么会严重落后?”   广告和封面拍摄早就应该完成至少一半,但是现在,这个广告明显才刚开拍没多久。   广告导演站在一边,也是一脸不高兴,负责掌控拍摄进度的行销部人员则是一脸冷汗的站起来,拼命解释,“Boss,不是我们不想拍,是因为广告模特儿突然改档期,直到昨天才能开始拍摄。”   当然,还有就是这次的广告导演也很机车又龟毛,从他们准备的服装布景到化妆师化的妆全都批评得一无是处,只不过导演和摄影师人就在现场,他也只能把后面这段抱怨吞进肚子里。   “当初怎么没有好好确认模特儿的档期,你们第一次拍广告吗?”站在一旁的骆芳绫也皱起眉头,不悦的责备。   这次的广告由她负责主题还有策划,但是实际执行还是交给下面的人负责,却没想到他们搞出这种“茶包”来,让她除了生气也觉得面上无光。   那员工不禁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总监,决定这个模特儿的时候,我们就确认过档期了,结果后来时间有变,说是国外还有工作,要我们等就等,不等就视同毁约。”   “这是什么道理?模特儿自己档期乔不拢,竟然还敢这么大牌?我记得这次找的是一个新人吧?”   看在场的其他工作人员没有往这瞄,那员工拉了骆芳绫和屠建勋往里又退了一步。“总监,这个模特儿来头不小,听说是国外一家证券金融公司的千金,出来当模特儿是玩票性质,所以工作行程安排她自己说了算,而且那时候只说延期几天,谁知一延就延到现在……”   他也是很委屈的,因为那个模特儿是Boss朋友介绍的,本来以为只是一个刚走红的模特儿,没想到却来个背景超雄厚的,他也很想哭啊!   说毁约金,人家不怕,说封杀,让她以后接不到工作,但人家本来就是玩票性质的,被封杀了,大不了回去当她的千金大小姐,根本就没在怕!   他们是可以找别人来拍,但是临时换人,毁约的就换成他们了,公司多赔一笔钱,倒霉的还不是他们这些小喽啰。   骆芳绫和屠建勋相望一眼,眼中都闪过一抹了然,心底明白。这个延期注定是他们这边处于被动的状态了。   只不过骆芳绫气的可不只这个,冷眼看着旁边连大气都不敢喘的男人,她声音平稳中却带着怒意。   “好啊!小陈,既然有这么多问题,为什么不赶快呈上来?我记得上次开会时,你们还说都按进度在走吧!”   小陈尴尬的爬了爬头,本来的一头乱发显得更乱了。“总监,我们其他的前置工作真的都完成了,那个模特儿的档期虽说延期,但也还在我们预留的时间内,只是没想到模特儿的档期乔好了,恩……广告导演的要求又来了,第一天开拍时就提出很多意见让我们重新准备,恩……就这样。”   从小陈那语焉不详的话,以及不时往臭着脸的导演看去的举动,骆芳绫也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   这次的广告摄影还有平面摄影都是交给霍言尔他们那个团队来做,而霍言尔本身就是龟毛机车到极点的人,那么能够适应他那种个性还一起组成团队的人,怎么可能没沾染上他那种个性呢?三人的会谈还没结束,突然一道女音插入他们之间的谈话,顿时所有人都循声看了过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姚,打扮时髦的女子翩然而至。   “小陈,不是要开始摄影了,你怎么还躲在这里?”   他几个跨步向前,类似点头哈腰的说着,“没事了小姐,公司老板来看进度,所以我过来做一下说明……”   话还没说完,她就挥手打断她的话,巧笑倩兮走到屠建勋的身前。她高傲的眼神带着挑衅,像是其他人都不存在一样,眼里只看得见一个人。   半晌,她唇角勾起一抹慵懒的笑容,“好久不见了,屠建勋。”   屠建勋第一次觉得,这世界真的很小。   当初听清染介绍她那个模特儿朋友的背景时,他就隐约有种熟悉感,却当只是巧合,没想到还真的应验那句话——   不是冤家不聚头。   看到那张高傲又带着挑衅的脸,原本模糊的记忆就清晰起来。   一个自信高傲却没有太多羞耻心的女人。   再加上求欢不成就恼羞成怒的女人。   这两点,是他对这女人仅有的印象。   拨了拨一头褐色直发,嗓音柔软的说着,“屠建勋,真是巧啊!没想到我这次接的广告竟然是你们公司的。”   “是不是巧合想必你比我更清楚。”虽然感到不耐烦,但是屠建勋还是忍住自己的情绪,淡淡地回话。   从两人的对话,骆芳绫听出自己的男人对这个大美人是旧识,但明显可以感觉出男的冷淡,女的热络,于是压下心中的嫉意,她仔仔细细的打量起来。   纤细修长的身材,西方人的白皙皮肤映着褐色发丝衬得她更加清丽,微嘟的红唇让她不必假装看起来都像在娇嗔,一双眼虽然不大却很明亮,嘴角的痣更加画龙点睛,令她整张脸更为性感迷人。   虽然对她延后拍摄进度的事非常不以为然,但不可否认的,就他们这次广告的主题来说,这个女的的确是非常合适的形象代言人。不说其他的外貌优势,光是她站在那里,就让人感受到那种都会丽人的气息。   独立又带点女人味,精明干练却不失女人特有的柔软,她不用特别的去诠释,就令人从她的外表直接联想到在大都会中生活的粉领生活。   在她打量着她的同时,她也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她,不过是快速的从上到下打量一眼,末了她带着某种不以为然的表情转向屠建勋。   “这就是让你甘心被婚姻套牢的女人?看起来不过尔尔。”涂着红色蔻丹的手指在他肩膀上画了画,她一脸惋惜的说着。   绷紧了身体,屠建勋强忍着怒意开口,“我想,这应该不关史东小姐的事吧!”   珊卓·史东,才是这个模特儿的真名。   “呵呵,何必那么见外?”她眼中带着一丝挑逗的瞅着他,“我们……曾经有过那么美好的相遇不是吗?”   “请自重!珊卓·史东小姐,我想我们的往来都只是正常的交际而已。”他冷冷的瞪着她,一点都不为她的挑逗而有所动摇。   两人之间的气氛僵化,骆芳绫站了出来打圆场。   “Boss,还有这位史东小姐,导演似乎要开拍了,不回去准备一下吗?”她浅浅笑着,像是没看出来他们之间的那种怪异气氛。   珊卓·史东这才正眼的看向骆芳绫,那种从容自若的镇定,让她对这女人的评价又高了一些。   没想到这女人还挺镇静的嘛!看到自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摆明不对劲的相处情形还能够笑得出来?说完,也不管她怎么看自己,骆芳绫悠然的拉着屠建勋的手往前走。   “Boss,先走了吧?拍广告的事我们要相信『专业』,毕竟专业人士依照他们的经验和职业素养,一定会在期限内把广告给拍完的,不是吗?”话是对着屠建勋说,但是她的目光却是看向珊卓·史东。   屠建勋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僵硬的身躯微微放松,脸上也带出一点笑意。“这是当然。”   两人携手离开,留下珊卓·史东紧紧地咬着下唇,一脸冷意。   好!很好!看来是她小瞧了那个女人!大家走着瞧吧!   她特意接了他公司的广告,就不打算这么简单收手,屠建勋一定要为当初做的选择付出代价!   她发誓!   回公司的路上,屠建勋和骆芳绫都保持着沉默。   直到回到公司的地下停车场,她和他仍坐在车子里,谁也没有先下车,一种诡异的平静蔓延在两人之间。   “你相信我吗?”他转头看着她。   “我很想相信,但是在我相信之前,我想要听你怎么解释?”她是个理智的人,不会因为两人最近回复的感情而抛弃了应有的理智。   “她……是在我们结婚前的一个星期,在美国酒会上认识的,我认识时只知道她是个富家千金,偶尔会接些模特儿的工作玩玩,然后她想勾引我玩一夜情,我拒绝了。”他平板无波的解释。   对于他的操守,骆芳绫还是相信的。   听完他的解释,她转过头来,和他在昏暗的视线中相望。   “不觉得可惜吗?那时候我们还没结婚,有个美人自愿献身玩不用负责的一夜情,对男人来说可是个不错的诱惑。”   “我知道自己要什么,在认定你是我的老婆,不论结婚仪式进行没有,对你忠诚是我应该做的。”他坚定的回答。   她淡淡地勾起一抹浅笑,“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想我没有任何需要怀疑的地方。”如果他拼命的解释,甚至说了一堆理由或保证,那么她才会怀疑,因为以他的个性来说,这种事只有黑和白,没有灰色地带可言。   “更何况就算我不相信,这件事也都过去了,我们不需要对这个多做讨论不是吗?”   相较之下,她和霍学长身为前男女朋友,现在仍有往来,他对她的包容和信任度更大吧。   而现在不过就是一个想染指她老公的狐狸精在眼皮下活动而已,她实在没必要庸人自扰。   况且,男人若想偷腥,关都关不住,不是吗?   听到她那种完全释怀而不是故意假装无所谓的回答,他终于松了口气,伸手握住她的。   “我刚刚真的很紧张……”他重重地松了口气。“就怕你又不听我解释。”其实他更怕的是因此又引起无法收拾的争吵,虽然自从试婚以来,两人对彼此都多了些包容,但这种牵扯到彼此信任的问题,他可不敢太过轻忽。   “紧张我会像八点档女主角一样,大喊我不听、我不听之类的?”她笑着调侃他,“如果我那样做了,我还是骆芳绫吗?”   他试着想像将那种模式套上她的脸,不到一秒钟就笑了出来。“真的……很难想像!”   “对吧!”两人手牵着手,相视而笑。   “走吧!先回办公室,毕竟时间上有点紧凑,而且我总觉得那个企图勾引你不成的珊卓·史东小姐,好像又会搞出什么问题来,我们还是赶紧想想对策吧!”   “老婆大人英明!”他明白她说的非常有可能。   不过现在他不太担心,因为只要两人信任彼此,他相信再多的难关他们都能够携手度过。 第八章   广告的拍摄倒没像他们想的那样不顺利或出了什么纰漏,但在所有的拍摄工作还没结束之前,两人还是绷紧了神经,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就在广告拍摄即将结束时,问题终于来了。   那天,骆芳绫和屠建勋正在公司里和其他部门的主管开会,会开到一半,她的手机突然震动,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在会议进行中还是非常的明显。   她皱眉起身到一边去接电话,一接通听到的就是小陈带着哭嗓的声音,“总监,完蛋了,今天本来要拍广告的最后一个画面,以及拍摄平面广告的,结果珊卓·史东却走了。”   她眉头皱得更紧,“走了是什么意思?”   “她说,她心情不好,不想拍了,让我们自己想办法,要告她违约的话,看多少钱,她直接汇给我们。”   小陈这时候真的连撞墙的心情都有了,千挑万选挑到一个女大王,本来就把他们预留的时间消耗得差不多,结果广告都快拍完了,现在又搞这一出。   “什么?”骆芳绫忍不住惊呼。   震惊过后,她是气得要将牙给咬碎了。   那个该死的富家女,现在是得不到人就要将人给整死就对了!可恶!   就在她的惊呼引起所有人的注意时,换屠建勋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看秘书,秘书先低头接通电话,随后一脸为难的将手机送到了他的手上。   “喂?”   “屠建勋,没想到是我打电话给你吧?”   “有何贵事?”他拉下脸,淡漠的问着。   “呵呵,看来你还没听说?”珊卓·史东愉悦的轻笑着,“那我直接给你和第一手消息好了,你们那个广告我不拍了。”   “什么?”屠建勋诧异的站了起来,语调也有些微扬。   他和芳绫虽然都猜到珊卓·史东不会就这样算了,毕竟那个心高气傲的女人不辞辛劳、跨海跑来接下他们公司的广告,怎么看都有鬼。   只是他们想了很多,却没想到她会用这种等于临时毁约的方式来作为报复!   “珊卓·史东,你难道没有一点职业道德吗?”   “喔?我有啊!”珊卓?史东心情异常畅快的看着手上刚完成的彩绘指甲,“但是,谁教你让我不高兴。”   她从小到大没有什么是要不到的,被屠建勋拒绝,算是她人生中头一遭吃瘪。如果只是这样,她还会那么生气。偏偏那男人还在最后补了一句,“你要自甘堕落,也不要拖我一起下贱”,让她深深地感到被羞辱了。   而那句话又被她的死对头给听到,害她好一阵子成为社交圈的笑柄,让她更是恨死这个男人了。   她突然脸色一冷,阴恻恻的说:“记着,谁让我不好过了,我也要让那个人不好过!”   “你——”   像是又想到什么似的,她惊呼一声后说:“啊!对了,不知道你们这季的广告如果来不及拍完,行销期比别人慢,结果钱又花得比别人多,你们总公司会有什么想法?呵呵,你这个Boss的位置还坐得住吗?还有你那个看来冷静的老婆的工作还保得住吗?”   屠建勋从没有这么抓狂过,手中的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手机,他阴狠的警告,“珊卓·史东,你不要太过分了,最好现在赶快回来履行合约……”   打断了他的话,她状似无奈的说着,“这可能没办法啊!因为我已经在登机口了,而且我也打电话给我爹地让他到机场接我了,所以掰掰喽!”   “等等!”他话还没说完,那头已经挂断电话。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手机传来一封简讯,看完之后,他的脸色变得铁青。   “先散会,我会再通知时间重新开会,另外骆总监和严秘书留下来,我想我们必须先处理拍摄现场那边的问题。”   他也猜到她那通电话内容是什么,所以飞快的下了一个又一个的指令。   看到他面色沉凝,骆芳绫担心的问道:“怎么了,珊卓·史东打来的电话?”   “嗯!她说广告她不拍了,而且她人已经准备登机回国。”他咬牙切齿的说着。   在一旁的严宿心几乎屏着气不敢说话,却在听到这个消息也忍不住惊呼了声。   “天!今天应该是拍摄广告最后画面还有平面广告的日子。”   自从上次察觉到下面的人竟敢隐瞒进度,骆芳绫就让他们进行每天的进度报告,所以身为秘书的严宿心自然很清楚现在的拍摄进度。   冷着脸,屠建勋把手机里的简讯给她看,骆芳绫一看,忍不住也心头火起。   如果最后工作保不住了,来美国找我,跪下来舔我的脚趾,我可以考虑原谅你,当然如果你老婆不介意让你上我的床的话,我可以顺便连她的工作都一起保下来……   “这个女人真的是……”看了这封夸张的简讯,骆芳绫说了前面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天啊!她还要建勋跪下去舔她的脚?这也就算了,就当她心理变态好了,可她竟然以为她会让自己的男人却陪别的女人上床来保住自己的工作?   她疯了才会这么做!   “算了,先别提那女人,现在比较要紧的是广告该怎么收尾,还有接下来的处理方案。”一遇到工作,屠建勋马上就化身工作狂人,一板一眼的不容人轻怠。   “那我先把这边的工作进度交代一下,然后我们马上过去拍摄现场。”   “嗯!”   等两人匆匆赶到拍摄现场时,广告导演黑着脸的坐在一边,而其他的工作人员不是小声的议论纷纷,就是连话都不敢说的站在一边。   而原本就在门口频频张望的小陈在见到自家上司后,几乎快要痛哭流涕的迎了上来。   “总监,你们终于来了!”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骆芳绫走着,一边询问现在的情况。   “广告导演还有平面摄影师都到了,结果等不到模特儿,所有人火气都很大。”小陈哀怨的报告着。   模特儿不见了,他也很烦啊!但是人家导演和摄影师才不管你咧,怒火直接往他这个跟进度的人发,害他在里面根本就待不住,只能站在外面晒太阳吹风。   “好了,现在也快中午了,你先帮所有人订个便当,顺便买些饮料回来,接下来我来负责。”骆芳绫知道现在大家火气都很大,打算先用食物来安抚一下。   小陈答应了下来,拿了钱包就往外冲。   她一走进片场里,霍言尔就迎了上来,脸上也是一片的严肃。“芳绫,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找了人来拍摄广告还有平面,结果模特儿却耍大牌让我们在这里等半天。”   屠建勋虽然觉得他的话很不中听,但事实如此,他也只能忍下来,淡淡的回应着,“这件事有很多的原因,现在可以请你还有广告导演一起过来先开个会吗?”   霍言尔也不是第一次看见他严肃的表情了,但是像这样严肃又带着浓浓不爽的表情还真的没看过,他忍不住疑惑的看向骆芳绫。   摇了摇头,她一脸的无可奈何。“唉,说来话长,学长还是别问了,我们先把事情给讨论好吧!”   等到那个脸同样臭的广告导演马可走进一旁的休息室,屠建勋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声音沉稳地说:“我知道大家在这里等很久了,但是因为发生一点意外,所以接下来的广告拍摄还有平面拍摄,模特儿都没办法到了。”   马可和霍言尔没有太惊讶,因为等了大半天没有任何的解释,反倒迎来对方公司的负责人,他们也猜到是模特儿的部份出了问题。   敲着桌面,他沉思了下后抬头望向马可,“如果现在找人重拍,在时间内赶得出来吗?”   马可毫不犹豫的否决,“不可能!先不说人选的问题,在短时间内仓卒拍出的作品,这对我的专业是污辱。”   骆芳绫无奈的看了看同样一脸不赞同的霍言尔,然后又看了看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的屠建勋。   就这个方向继续讨论的话,想必是没有结果的,因为那个马可的思考回路跟霍学长差不多,都是对自己的作品要求完美。   但眼下时间急迫,建勋考虑的不只是作品的品质,时间的掌控同样重要,一旦拖延到宣传期,总公司那边便不好交代了。   “或许我们可以不用重拍,而是找个人把最后一幕拍完就好,至于前面的场景看能不能将史小姐露脸的部份给模糊掉。然后在最后一幕换上我们新人选的脸就好,这样要衔接平面广告也比较容易。”   想了想,她提出一套的折衷方案。   马可和霍言尔思考了下,这回倒是没有像刚刚那样直接的否决了。   “可以!”马可点了点头,表示这样他还勉强可以接受。   屠建勋笑着朝她点了点头,然后又转头问道:“那人选呢?要不要两位直接挑选?”他实在是怕,他们选了半天结果不合广告导演的要求就麻烦了。   现在的他们可没有时间能够浪费了!   霍言尔从刚刚开始就没有发表过什么意见,这时突然站了起来,笑望着屠建勋问道:“人选我们自己挑就可以吗?”   “当然!”   霍言尔坏心眼的又问:“任何人都可以?包括你们公司的员工?”   想了想,屠建勋直接答应下来,“可以,我们公司的人都随你调动。”   霍言尔笑得开怀,有种恶作剧得逞的感觉,顺手拉过站在一边的骆芳绫,“那好,我就决定芳绫来当平面摄影的主角。马可,这个人选还可以吧?”   马可站了起来左右看了看,点了点头,“还可以,不过可能要在鞋子上做些手脚,要不然会跟广告的前面连不起来。”   骆芳绫愣了下,连忙挥了挥手,“怎么可能接得上啊!除了身高,我头发是卷的,而且我皮肤也没她那么白。”   霍言尔摇了摇手指,“呵呵,这些都好解决,头发可以戴假发,至于皮肤,先看你化完妆后的效果怎么样,如果还是不行,我们会在后制时将你们两个人的肤色调到一致。”   屠建勋皱了皱眉,虽然知道自己已经答应不好反悔,但是一想到这次的拍摄主题,他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不行!你选其他人,只有芳绫不行。”   这可是内衣广告,虽然他也觉得好的内衣广告是种艺术,不会给人晴色的感觉,但那是别人,自己的老婆他连她穿着热裤都嫌穿太少,怎么可能让她只穿着内衣裤站在一堆男人前面。   “我说你啊,也不想想,芳绫如果现在去拍,节省了多少时间?而且还少了多少的成本?”霍言尔先是对他动之以情,继之又转头向犹豫不决的骆芳绫动之以情,“还有,芳绫,能让我们两位大师亲自操刀的机会可不多,虽然你可能拿不到薪水,但也不用付钱给我们,尽情的展现自己的美丽,在你最美的这几年,不心动吗?”   心动!骆芳绫在心里呐喊着,但还是偷偷的打量了屠建勋的神色。   “想好了没?”霍言尔站在一旁等着他们的答案。   屠建勋此刻非常想撕了对方那自信的微笑,因为他们彼此心知肚明,现在的他其实没有太多的选择。   更何况刚刚芳绫的那一眼他也看见了,知道她真的被说动了。   飞快的看了下接下来要拍摄的画面还有主题,在看到男模出现的那部份时,眼神一黯,“要拍可以,这些男模出现的场景都要去掉!”   “去掉什么?那是精华所在!”马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屠建勋的脸更黑了,坚持道:“可以就拍,不答应就算了,重新挑人!”   这是让她拍摄内衣广告的底限,他是绝对不可能让步的。   看了看快怒火中烧的男人,霍言尔笑了笑,“要我说服马可去掉男模的部份是不可能的,不过嘛,我有个主意,其实屠老板愿意亲自上场拍的话,这问题也不难解决。”   “我?”屠建勋一怔,没想到自己也在霍言尔的算计名单中。   “没错!”霍言尔转头看了看马可,寻求他的支持。“还OK吧?”   马可在他开口说话时就开始上上下下的打量起屠建勋,一听他的问话马上点了点头,“可以!”   霍言尔拍了拍手,扬笑说着,“好啦!既然所有问题都已解决,那我们还等什么,吃完中餐之后,赶紧开拍吧!我们的时间可是不够了。”   霍言尔突然变成这里的指挥者,而莫名其妙成为广告代言的夫妻俩则是忍不住面面相觑。   看来,他们两个是被算计了吧!   广告开始拍摄,因为屠建勋的部份在广告内并未露脸,所以只是坐在休息室外黑着脸等待上场。   换好衣服,在外面披上一件睡袍,化好妆的骆芳绫从休息室走出来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尤其是男性生物几乎全抱以热烈的眼神看着只穿片缕的她,屠建勋在微愣了下后,连忙转头瞪向那些工作人员。   他老婆是可以随便看的吗?   马可拿了剧本走了过来,简单的解说着待会的剧情,“前面的地方都拍好了,所以你从这一幕接下去。起床,然后穿着内衣下床,走到落地窗前开窗,转头微笑,OK?”   骆芳绫点了点头,虽然她不觉得自己无法应付,但是平时向来冷静的她还是忍不住手心有点出汗。   马可随即转向屠建勋,“你的部份就是脱了上衣躺上床,接着半起身看着她的方向就好,当然我们不会拍到你的脸,就只拍到你的背部而已。”   说完,他又走了回去,一边转着摄影镜头,一边指挥工作人员调整布景和灯光。   骆芳绫有些紧张的握着他的手,“天啊!原来我也有这么紧张的时候。”   屠建勋握着她的手搓了搓,试图给她一点勇气,一边安慰着她,“别紧张,很快就会好的,更何况还有我在一边。”   她笑了笑,感觉好了点。   不过也没给他们两个更多的调适时间,马可一声令下,屠建勋马上就被冲过来的助理给脱了衣服,并安份的躺到布景中的大床上。   骆芳绫虽然紧张还有点害羞,最后还是脱了外面那件睡袍,躺上了床。   霍言尔在场边看着,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学妹的身材真的还挺不赖的。”   一听到这话,屠建勋马上坐了起来,冷眼瞪向他,“再看,小心你的狗眼!”   霍言尔乖乖的退离三步,但可不是因为受到恐吓,而是屠建勋竟然因为嫉妒说出他绝对不可能说出的话,让他忍不住躲到一角去捧腹大笑。   哈哈哈!屠建勋,你也有今天!   先不管霍言尔心中如何的激动愉快,拍摄的进度依旧继续着,只不过那短短十几秒钟的画面,光是下床的动作,马可就不断的要求重来。   折腾了近一个半小时,马可终于不耐的大喊暂停,骆芳绫也一脸失落的回到了休息室。   屠建勋跟在她后面走了进去,看到她失落的表情,忍不住将她抱在怀里。   “好了,别担心,会好的。”   骆芳绫有些疲惫的说着,“天啊!我不知道拍个广告要求那么多,光一个下床的动作就NG超过十次,好不容易有次勉强及格让导演拍到开窗,那回头一笑的一幕又被不断要求重来。”   “你太紧张了。”屠建勋拍了拍她的肩表示安慰,“就照马可说的,表现自然一点,这幕主要是表达从情人的床上下来,回头的微笑是那种满足幸福又带着羞涩的感觉。”   “一堆人看着我,要怎么幸福怎么羞涩?”睨了他一眼,她小声嘟嚷着。   “要不我们现在来模拟那种场景?”说着,他低头吻住她,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的唇已经移到她胸口还有颈部落下一、两个红痕,让只穿着内衣的她看起来既性感又妩媚。   她的眼神有些迷离,双唇微肿,看起来就像是刚被疼爱过一样,看着如此诱人的她,他再次痛恨起霍言尔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人来。   如果不是他的烂提议,他也不用嫉妒自己老婆这诱人的模样被人看去。   就在她才反应过来打算说话时,休息室外响起敲门声,工作人员来传话,说导演请他们出去继续拍摄。   来不及声讨他刚刚的行为,她双眼含媚的瞪了瞪他,最后还是嘟着嘴走了出去,也没注意到自己脖子上多了两抹装饰。   等他们回到拍摄现场,骆芳绫还没发现,只觉得好像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   “我头发乱了还是妆花了吗?”她有些纳闷的拉了旁边的化妆师问。   化妆师有点尴尬的拿了把镜子给她,然后比了比胸前和脖子的位置,“呃……你自己看吧!”   纳闷的接过镜子,然后一看,她马上注意到白皙的皮肤上的那两抹红痕,顿时低声吼叫。   啊啊!那个男人竟然在她身上留下吻痕?她真的快疯了,难怪刚才所有人都往她看过来,该不是以为他们两个刚刚关在休息室里,是在做什么“十八禁”的事吧?   咬牙怒瞪着已经躺在大床上的人,满脸恼火的她在坐到床上时狠狠地在他的腰上扭了一把。   “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吗?”他低叫了声。   斜瞪了他一眼,她低声骂着,“我这是为民除害!除掉厚脸皮又不知羞耻的男人!”   “有那么严重?”在被子下,他的手轻轻地搂上她的腰。   “你在我身上弄那两个吻痕,让所有人以为我们……我们刚刚在休息室做了什么好事,还不承认你不知羞耻又厚脸皮!”   “时间那么短,不会有人这么怀疑的。”他对这点很有自信。   骆芳绫还想要说什么,但是马可一声令下,她随即放下这件事,按着刚刚马可说的剧情行动。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那样一闹,她紧张的情绪几乎所剩无几,整个人很放松,就像每天早上起床那样,还自然的伸了个懒腰,才从床上下来。   接着她有点慵懒的取下落在地上的睡袍披上,然后打开窗户,随后回头妩媚又娇嗔的露出微笑。   那一笑,几乎让所有人包括屠建勋在内都傻了眼。   落在光线下的微笑,带着一种清纯还有成熟女人的妩媚,尤其是白皙皮肤上的那两点红痕,若隐若现的告诉他人她才从一场缠绵后抽身一般,整个画面美得不可思议。   没想到会取得这么好的画面,马可愣了下,随即停了摄影机,高兴的站了起来。“好!收工!”   骆芳绫意外这回一次就完成,听到收工时还愣了愣,直到屠建勋下了床帮她把睡袍给紧紧拉好,并确定没有不应该露的肌肤露出来后,才笑看着她。   “怎么了?拍完了还不高兴?”   “没!只是突然太顺利了,害我有点反应不过来。”   马可走上前,握了握她的手,随后又一脸暧昧的和屠建勋握手,称赞道:“兄弟,做得不错,那两个吻痕就像是神来之笔一样,让画面好很多!”   屠建勋报以微笑,也没多说什么,反倒是一旁的骆芳绫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两人重新回到休息室,霍言尔手里拿着两套女性内衣就要往里冲,却被换好衣服走出来的他拦在外面。   “做什么?”   晃了晃手上的内衣,霍言尔一脸调侃的看着他,“嘿,不会忘了吧!接下来是换我拍的平面照,这几件是我精挑细选过的,特地拿来给芳绫换上。”   黑着脸抢过他手上的衣服,屠建勋咬着牙说:“够了,衣服给我,你可以滚了。”   无所谓的将手插在口袋里,霍言尔好笑的看着他,“吃醋了?”   “你在说废话!”   “呵呵,那你就继续吃醋吧!我期待看芳绫换上那几件『性感』内衣啊!”说完自顾自的走了,还留下一串的笑声。   看着手上那些轻薄的贴身衣物,屠建勋暗自发火。   可恶,下一季他一定要设计部门做些布多一点的内衣!   -----------------------------------------------------------------------   豆豆小说阅读网推荐:   玛奇朵【单身巷】系列在线阅读:   单身巷之一《离婚不单飞》作者:玛奇朵 http://www.dddbbb.net/html2/94626/index.html   单身巷之二《前夫不卸任》作者:玛奇朵 http://www.dddbbb.net/html2/94965/index.html   单身巷之三《错放好牵手》作者:玛奇朵 http://www.dddbbb.net/html2/95095/index.html 第九章   结束了拍摄工作,屠建勋开车载着累瘫的骆芳绫回家。   两人忙了一天,几乎累到说不出话来,匆匆的各自去盥洗准备上床睡觉,尤其是骆芳绫在他还没出浴室时就已经睡去。   当他一走出浴室,就看到穿着宽大睡衣的她披着一头长发躺在被窝里,小脸红通通的,白晳的手臂落在被单外,昏黄的灯光轻柔的落在她身上,让她看起来少了早上的那种妩媚,多了几分柔弱清纯的味道。   他坐在床边,将她的头发全拢到身后,手指不自觉的轻抚着她的五官,忍不住在她柔软的唇瓣上流连。   不知过了多久,他开始有点不满足只有手指的碰触,转而俯下身,在她脸上啄吻。   感觉到他那调皮的举动,困倦的她也只是翻了个身,让身上的睡衣落了一半。   看着她依旧不醒的娇容,他突然想起今天进行平面拍摄时,她时而妩媚,时而娇艳可人的模样,最重要的是,她全身只遮住重点部位,其他地方全部裸露出来的画面,一次次的刺激着他,让他几乎从头到尾黑着一张脸,只要霍言尔一喊休息,他就马上拿着睡袍冲上前去将她包得严严实实。   一想到这,他的体内窜起由嫉妒带起的欲火,双手探进她的睡衣里,轻抚着她柔嫩的腰还有柔软坚挺的双峰,唇舌则是缓缓而挑逗的吻上早上他曾经留下痕迹的颈项和胸前。   “唔……不要了……好累……”微微睁开眼,她发出如小猫般呢喃的声音。   “你不用动,我来就好了。”说着,他边脱去身上的衣服和她的底裤,然后试探感觉她是否准备好。   他俯着身,腰往下沉,进入她体内时,他和她都闷哼了声,她额上沁着汗水,轻咬着唇,一下下的承受着他的索求。   “今天……危险期……”   “没关系……有了就生……”   双手撑在她两侧,他深邃的眸看着她,略长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而晃动着,身上的汗水也逐渐落在她的睡衣上。   直到两人同时攀上愉悦的顶端,他紧紧抱着她,将头埋在她的颈窝,低喃着,“老婆……”   “嗯?”经过一次的体力劳动,她已经累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低低的回应着他。   他也知道她累得不太可能集中精神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收紧双臂,迳自的说着:“其实今天我很嫉妒……嫉妒得快要发疯了……”你知道吗?   没人回答他的低语,只有她浅浅的鼾声落在他怀里,他笑了笑,为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睡姿,才满足的闭上眼。   第二天起来,他们似乎都忘了昨晚缠绵时说过的话,只是急急忙忙的准备了早餐后就往公司冲。   昨天的进度已经结束,今天他们要重新确认毛片,如果没有问题就要进行后制还有安排广告时间。   由于一连串的突发状况,让骆芳绫近来几乎是放下其他的工作,专门盯这支广告,然后每隔个两天就会将进度送到老板办公室去。   终于,在一阵子昏天暗地的忙碌之后,那支广告顺利的播出,而且拍摄的平面照片也顺利的发出,替这一季的销售额创下亮眼成绩。   除此之外,在公司掀起更大讨论热潮的,就是广告中两人那种相望的样子,还有行销总监近日的好心情,众人纷纷推测,是否两人已经复合了?   “你有买公司这一季的主打商品吗?”   “有啊!我还是请商品部的同仁特地帮我留的呢!”   “天啊我都不知道骆总监可以那么有女人味,连身为女人的我看了都要心动了!”   “而且你知道吗?这次广告里的男人背影就是Boss耶!天啊!虽然没照到Boss的脸,但是我可以感觉到,那两人那时候的真情相望,就像是火花一样,滋滋作响!”   “不只你感觉到了,大家的眼睛都嘛被闪到,听说骆总监拍广告时那身上的吻痕就是Boss弄的!天啊!超兴奋,超刺激的,那么暧昧的微笑还有床上的男人,难怪这次的主打商品听说卖到缺货了。”   种种小道消息如火如荼的在公司里流传着,最后骆芳绫受不了了,一到休息时间就躲到楼上的Boss办公室,起码这里的人口最少,而唯一的秘书也不是多嘴型的,可以提供她短暂的清静。   “呼,天啊!最近走在公司里都觉得跟随在我身后的目光像要把我给烤熟了,让我现在没事都不敢在公司里乱晃了。”慵懒的趴在长沙发上,骆芳绫哀怨的说着。   秘书倒了杯茶过来放在桌上,忍不住打趣道:“骆总监你这还算好呢!现在Boss走在外面,公司里的女职员几乎每个都想把Boss的衣服脱下来,看看广告中的男人是不是他。”   骆芳绫听了也忍不住偷笑,“我以为这已经是八卦中确定的消息了。”   “之前不确定时很多人这么想,现在确定后,更多人想把Boss的衣服扒下来确定,是不是像广告中一样那么有安全感,呵!”   骆芳绫闻言大笑,然后换来某人在办公桌后的怒瞪。   “不过最近我也很烦呢!广告播出以后,有好多那种经纪公司打给我,说要签下我当他们家的模特儿,专门拍内衣广告。”唉!这种体验一次就够了,再来一次,某个男人还不被醋给淹死!   不过即使这只是她和秘书两人轻声轻聊的话题,还是被屠建勋给听到,他黑着脸抬起头问:“有人找你拍内衣广告?我怎么都不知道?”   骆芳绫丢了记白眼给他,“我没说你当然不知道,而且我也觉得没有说的必要,我又不可能答应!”   先不说这男人醋劲大,自己公司就是卖内衣的,她还跑去别家内衣公司代言,这样不等于是半个叛徒吗?   “嗯,那那些人就这样放弃了?”   “没有,他们给了一堆名片。”   “回家记得上缴!”屠建勋咬着牙,已经在想着回去要把那些名片毁尸灭迹扔到马桶里,让它们连渣都没办法剩下。   “知道了!”骆芳绫无奈的点了点头,心想这个男人似乎独占欲越来越强了。   这到底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看着两人的互动,秘书好奇问着,“Boss和骆总监,你们现在感情变得那么好了,那什么时候要重新结婚啊?”   “很快。”   “再等等。”   两人同时出声,却出现截然不同的答案,顿时秘书夹在两人中间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即就默默的退了出去。   等秘书带上门出去,屠建勋才忍着气站到她面前问:“你说再等等是什么意思?”   “嗯……”她嘟起嘴,看他的表情不像是要发火的样子,才大着胆子说:“我们现在不也很好吗?应该不用特地再结婚吧?”   “我们现在是不错,情形跟结婚也差不多了,所以只是去补办一个手续,有那么难吗?”   “是不难,但是我不想再变成已婚的身份了。”   “什么意思?”他眼神一冷,有种她要是没给他一个满意的解释,他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意味。   她有点害怕的往后退了退,才慢慢的说出自己的理由,“我觉得已婚的身份像一种无形的枷锁,你想想,结婚之后,我就变成老婆,然后搞不好很快就变成老妈,那就等于变成一个黄脸婆了,那种情况你不觉得可怕吗?”   他摇了摇头,“一点也不,如果只是这种理由的话,那么你无法说服我。”   “还有另外一个理由。”   他睨了她一眼,“说。”   “那就是我觉得我们现在的关系正是因为不结婚才有一点空闲,可以更清楚的知道彼此想要什么,而且就算吵架也比较不会意气用事……”   看着屠建勋的眼神越来越冷,她突然有种说不下去的感觉。   “说啊!怎么不说下去?”他实在搞不懂她在想些什么,经过这段期间的磨合,他们明明渐入佳境,为什么她却仍对婚姻视为长途?   “呃……总之,我觉得结婚这种事不急。”   “不急?”坐了下来,他皱眉看着她,“我倒觉得这件事很急,既然我们达不成共识,那不如请双方家长出面吧,再看看你那些理由能不能说服他们!”   一听到这话,骆芳绫激动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屠建勋,你怎么这么卑鄙?你这是在威胁我!”   “能够达到目的就好,我不太在乎卑不卑鄙。”他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更何况我只是让我老婆的名字重新写在我的配偶栏里,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不对!当然大大的不对!她完全不想又这么早踏入婚姻里啊!   她觉得自己才刚从那个围城中出来,起码一年半载里不想又回到里面了。   更何况两人同居的生活也很美好,何必急着跳回拘束的婚姻关系里!   谁知道他结了婚会不会又变了个人?会不会又像之前那样对她挑剔起来?会不会又在最后说后悔了?   “你——”骆芳绫词穷了,只能瞪大双眼望着他。   她没有办法把心中的那些犹疑说出来,因为她知道一旦说了,就是在否决他的改变,就是在宣告她对他不信任,那太伤人了,但那些阴影的确深植她心中,令她恐惧婚姻,只想维持现状。   他抓起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一下,然后在站起身前,撂下话,“记得,找不到让我满意的理由,等这阵子工作结束,我们就去办结婚登记。”   说完,他放开她的手,又回到办公桌后处理公事,而骆芳绫则是傻傻的坐在原地。   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来告诉她为什么这男人突然变得这么霸道又强势,还是其实他一直是这样,只是像他说的,以前他都努力把完美的一面呈现在她面前,隐藏起黑暗的一面,那么他这跟诈欺有什么两样啊?   只是就算她用这种理由拒绝跟他结婚,她老妈也不会甩她吧?   屠建勋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目的无法达到,因为两家的家长就是最强而有力的后盾,他对于配偶栏上重新填上骆芳绫的名字非常的有信心。   只不过,眼前比起逼婚,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珊卓·史东,以为这样耍了他们就没事了?   因为她的恶搞,让他老婆必须代替她拍完广告,白白地便宜了别人,这么大的亏他绝对要讨回来!   这些日子,一边忙着公司的事,他也一边注意着珊卓·史东的消息,并设下一个又一个的圈套准备让她跳。   安排了约一个星期的出差计划,他飞抵纽约机场,但并未急着搭车到下塌饭店休息,反而坐在一家咖啡馆里等人。   没一会儿,一个戴着渔夫帽的男人拿着一个公事包走了过来,坐到他的面前,笑得有点小心。“屠先生?”   “我是。”   那人又仔细的核对了下联络资料还有照片,才松了口气般的打开公事包,拿出一只牛皮纸袋和两片光碟放在桌上。   “这是你请我们帮你搜集的资料,确认无误后请你在三天内将尾款汇进这个账户。”说着,他在纸上写下一串账户递了过去。   “嗯。”屠建勋点了点头,看了看资料后,他眼中带出一点笑意。“我会在最快的时间内把钱汇进去。”   男人用沙哑的声音笑了笑,“感谢您的惠顾,希望下次还有替您服务的机会。”说着,他收好公事包,连饮料都没喝就走了。   屠建勋则是满足的低啜着自己的那杯蓝山,慢慢的享受扑鼻而来的咖啡香气。   瞄过桌上的牛皮纸袋,他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似乎已经预见了珊卓·史东的下场。别怪我手段太狠!总是要有人教教那个自以为是的娇娇女,做错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库旺·史东是华尔街知名的操盘手,当然他本身也有不少金融公司的股份,而忙碌富足的生活让他对女儿的教育一向采取放任的态度。   毕竟他有的是钱,就算不能亲自管教女儿的行为,但却可以替她请来最好的家庭教师,教导她成为名媛淑女,让她不只有良好的学识,还有得体的仪态和教养。   当然,时下年轻人那些放浪的行为他是看不过去的,因为打从他小时候开始,父母也是用高标准来要求他,而他理所当然也这样要求他的女儿。   所以当初女儿向他表示想兼差当模特儿,他其实是有点反对的,但后来想想毕竟时代不同了,世界知名饭店大亨的女儿不也跟人家闯荡星海?这才同意了女儿的要求。   这天他按照往常一样,一进公司,便先打开电话收信。   坐在椅子上,秘书送来一杯热咖啡,然后他发现自己的信箱里有一封之前他为女儿请的家庭教师所寄来的信。   他没有任何疑惑的点了进去,是两个影音档案,他忍不住感叹了下科技的进步让人连写信都懒了,一边开启那两个档案。   影片的画质很好,然而伴随着内容的播放,库旺·史东的表情从一开始的不可置信,到将第二个影片看完时已是一片的震怒,他猛地按下内线大吼着。“马上把大小姐给我叫回家里,马上!”   从台湾回来后,珊卓·史东自认成功的报复了那个曾经对她不屑一顾的男人而心情无比的愉悦,随即每天热中于参加各种社会活动,和不同的男人上床,顺便满心期待着屠建勋会来到美国舔舐她的脚指头承认他的错误。   这天当从某饭店的房间浴缸醒来时,有些头重脚轻的她正打算回到床上继续睡一觉,手机铃声却意外的响起。   “嗯?玛莉阿姨?爹地让我现在赶回家?喔,好的,我马上回去。”听到是自家爹地的传召之后,本来昏昏欲睡的她连忙打起精神,开始满房间找着自己昨晚脱下来的衣服,准备回家去。   基本上,在父亲的面前,她还是保持着良好的淑女形象,毕竟她的经济来源都掌握在他的手上,就算她玩得再怎么疯,在父亲的面前,还是得装成对男人不屑一顾的圣女。   就在她忙着找自己的内裤时,床上一个拉丁裔的强壮男人坐了起来,然后将她拉了上床。“嘿,宝贝,这么早起床是因为不满是吗?”正在找衣服的珊卓·史东现在哪有闲工夫跟这男人鬼混,一手推开他,“滚!”   “罗唆!”她瞪了他一眼,然后眼尖的发现自己的内裤就压在他的臀部下,连忙又走了过去把它给抽了出来。   那男人趁着她穿衣服时又从后面将她紧紧的抱住,暧昧的在她耳边低语着,“宝贝,不要急着回去,我们可以再来一回合。”   珊卓·史东有点心动的放慢手中的动作,头一转,就和男人来了一个法式湿吻。   就在那男人急着扯下她衣服的瞬间,她忽然想起父亲秘书打电话给她时那种不对劲的语气,猛地推开他,她快速的把衣服给穿好。   “好了,下次再说,今天我真的要先走了,饭店的钱我会先付。”说着,她在门口还有沙发旁找到自己的高跟鞋,穿上后飞快地离开了房间,以至于没看见身后男人嘲弄的笑容。   “呵,下次再说?哪有下次,这个傻女人!”   -----------------------------------------------------------------------   豆豆小说阅读网推荐:   玛奇朵【单身巷】系列在线阅读:   单身巷之一《离婚不单飞》作者:玛奇朵 http://www.dddbbb.net/html2/94626/index.html   单身巷之二《前夫不卸任》作者:玛奇朵 http://www.dddbbb.net/html2/94965/index.html   单身巷之三《错放好牵手》作者:玛奇朵 http://www.dddbbb.net/html2/95095/index.html 第十章   搭着计程车,珊卓·史东飞快的赶回家门口,正庆幸没看见父亲的车子,旋即惊喜的看到一个熟悉的男人。   “呵,屠建勋,怎么?把麻烦解决掉了?还是终于记起我的话来了?”眼底带着银荡的媚意,扭腰摆臀的走到他身前。   屠建勋一个闪身,避开她想要碰触他的手,脸上带着冷笑,但笑意却未达眼底。“史东小姐,假如你还没老年痴呆的话,相信你还记得我的麻烦全都是你带给我的。”   珊卓·史东得意的笑了笑,“那又怎么样呢?”   的确,他是不能怎么样,毕竟按照一般程序的话,她赔偿了违约金,这件事就应该到此结束。   但是他从商这么多年从不曾让人这样摆他一道而完全不回击的,这个娇娇女敢爬到他头上来撒野,他就要她付出代价。   “是不能怎么样。”起码现在不能。   “呵!”她嘲笑的笑着,“所以你那个漂亮又冷静的老婆打算让你爬上我的床,还是你愿意跪下舔我的脚指头?当然如何你愿意两个都做的话,我也会说到做到,请我爹地帮你们保住一份工作的。”   “你真的想太多了,在那之前,我想这违约金你还是先支付给我们比较实际。”   珊卓·史东突然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恶狠狠的瞪着他,“难道你就是来跟我要钱的?”   他双手环胸,一副仿佛她是笨蛋的看着她,“不然呢?”   “你——”   “珊卓·史东!你在做什么?”就在她想要破口大骂时,突然一道让她震慑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她有些怔愣的回头一看,然后看见向来最宠她也对她要求最高的父亲正一脸怒气的站在她的身后。   “爹地……”   “进去再说!”   冷着脸看了看站在门口的两人,库旺·史东抛下一句话后,就头也不回的进了屋里。   屠建勋一脸从容自若的走了进去,而珊卓·史东则带着浓浓的不安慢慢的走了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库旺·史东先请管家送茶招呼屠建勋,然后带着女儿离开客厅来到书房,将自己公事包里的东西全拿了出来。   “看看你做的好事!你把我的脸都丢光了!”   那些照片落到桌上后因为受力太大而飞散一地,珊卓·史东无须上前就看清那些照片的内容。   瞬间,她刷白了脸,紧张慌乱的解释着,“爹地,这是有人要抹黑我!这是有人故意……对!故意要陷害我……”   那些全是她这两个月来的照片,有她和不同男人接吻或是上床,甚至许多人一起上床的画面。   那照片看得出是用针孔摄影机拍的,只不过画质却很清晰,她的各种表情全都入镜。   库旺·史东冷冷的笑着,“陷害?我也希望是陷害,我找过了专家,确认了这些照片都不是合成的,而且还有底片,你想要看看吗?我的小淑女?”   他现在气得只想骂脏话,他以为自己培养了一个气质优雅的淑女,却没想到是培养出一个放荡的交际花。   而那片光碟里的东西更让他生气,目光一转,他将光碟毫不留情的扔向她。   “把这放出来看!”   珊卓·史东抖着手将那片光碟放到电脑里,然后惨白着脸看荧幕上播出来的内容,几乎虚软得站不住脚。   她震惊的看向父亲,库旺·史东则将桌上的东西都狠狠地砸向她。   “你这该死的!竟然和我朋友也搞上了?甚至还向他拿钱?我是缺了你零用钱吗?你要做这种丢脸的事来羞辱我!”库旺·史东咆哮。   电脑上的影像已经停止,珊卓·史东跪在地上嘤嘤地哭泣着,这时管家突然敲了敲门。   库旺·史东深吸了口气,随即整了整心情,走出书房。   即使女儿已经成为他的耻辱,但他还是不想让下人得知他现在的狼狈。   “怎么回事?”   管家送上一份资料夹,库旺·史东接了过来,快速的翻阅内容,顿时气得脸色铁青。   “拿这个过来的人呢?”   “刚刚那位先生说,这个拿给老爷您就知道了,然后就走了。”   库旺·史东终于明白了方才的一个疑惑,但这个明白让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咬着牙,他将手中的文件捏得死紧,“从现在开始,将小姐关在房间里,除了送饭进去以外,不准她出门或跟外面有什么联系,把电话手机网络全都切断,然后一个月后送到法国的修女学校去,记得,我说的是最清贫、纪律最严格的那一间!”   珊卓·史东在书房里听到他的决定,在那一瞬间,她几乎要因为激动而晕厥,同时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去招惹屠建勋那个男人,但一切都太晚了。   不管那栋豪宅的鸡飞狗跳,屠建勋无事一身轻的走了出来,然后拦了辆计程车,打算到城里最昂贵的珠宝店逛逛。   呵,总算把所有的“杂事”都处理了,现在,他终于可以认真的逼婚了!   骆芳绫并不知道屠建勋去美国的目的,事实上,她也不关心,因为现在她有了一个更大的烦恼。   在他去美国的第二天,当她和严宿心逛着大卖场,在逛到卫生用品时赫然惊觉,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采购过某样用品了。   “学姐,你要买卫生棉吗?”严宿心停下脚步问着。   “没啊!我之前买的还没用完呢!”她随口应着。   但她马上察觉到不对劲,拿出手机来,她仔细的算着自己上次月经来的时间,越算越心惊,然后她飞快的采买完一些日常用品,将东西丢进后车箱,发动车子往药局前进。   途中,把副驾驶座上的严宿心丢在她住处的大楼楼下之后,她就慌忙的离开,转战到不远处的药局。   “学姐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慌张起来?”看着飞快离去的车尾巴,严宿心疑惑的自语。   买回三四种牌子的验孕笔和验孕片后,她忐忑的躲在浴室里依着上面的指示照做。   看到结果显示全是两条线之后,她突然虚软无力的坐在地上。   天啊!怎么办?她竟然怀孕了?   算算时间,好像是在拍广告那天有的,一想到这,她咬牙切齿的回想起那天晚上的对话。   那男人该不是故意的吧!   这个过大的刺激让她不知如何是好,站了起来,开始在原地转来转去。   生还是不生?   如果不生,那她趁着这几天去偷偷处理掉,大概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但一想到这是两人爱的结晶,她不禁又有些犹豫。   而且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或许最生气的不是建勋,而是她妈,上次离婚的事已经让两个老人家一肚子火了,这次她再乱搞,她妈可能真的会拿扫帚打死她。   但是如果生下来,她又不想因为孩子而结婚,这样孩子不就变成私生子了?   一时之间,她陷入两难之中。   突然,一阵电话声响起,吓了她好大一跳,差点撞倒她刚才做试验的一堆东西。   稳了稳心神,她接起了电话,“喂?”   “喂?芳绫啊?我屠妈妈啦!建勋在吗?”   “喔,他不在,去美国出差了。”   “那没关系啦!嘉义这边这几天拜拜,家里很多东西,所以我炖了一大锅补汤给你们补一补,刚好建馨要回台北,我就让她带给你们了,可能晚上她就会到了。”   “喔!好!”   挂断电话,骆芳绫长吁了口气,正来打算把浴室里的那些证据全部收好,结果才刚踏进浴室,换门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她吓得差点直接跌倒在地,忍不住嘟喽着,“谁啊?差点把我吓死,就算我不想流产,也被吓得尽早流产。”   脚跟一旋,她往门口去开门,门外屠建馨一脸娇笑的朝她挥手,另一只手里提着一大袋散发着浓浓香气的汤料。   “哈喽!大嫂,我来了。”   “嗯,进来吧!先把东西放下,我看你拿着还挺重的。”骆芳绫接过她手中那包沉重的汤料,忽然一股油腻的味道飘来,肚里一阵翻搅,她手上一松,人就往浴室跑。   “嗯!”她一脸苍白的趴在马桶边干呕。   看到她脸色苍白的将汤给落到地上,屠建馨吓得连忙接住,谁知她下一秒就往浴室跑,让她忍不住也跟着往浴室跑,结果就看到她虚弱的抱着马桶干呕的样子。   “大嫂?你没事吧?”   还在干呕着,但她忍着不适回答,“还好……呕……”   屠建馨突然觉得这一幕很熟悉,眼角余光瞄到一边的柜子上放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白色纸片还有棍状的东西,她眼尖的捡起地上的纸盒,看了看上面的标示后,又看了看那支在纸杯里的验孕棒。   她惊喜的转过身来,“大嫂!你怀孕了喔!”   骆芳绫一转头看到她手里拿着的东西就知道不好,这下自己完全没有任何的选择机会了。   不知道现在骗建馨说那是她朋友的,然后她只是肠胃炎,这种破理由她会不会相信?   虚弱的看着屠建馨在外面雀跃的开始打手机,一个一个的广播她怀孕的消息,她忍不住露出苦笑。   唉!   屠建勋出差回来这天是星期六,但他还是先进办公室处理好一些事情,接着马上赶回家,一开门却发现屋里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在,而且看墙上的日历已经有两三天没撕了,他陡然一惊。   拿起手机才要拨电话,大门再度被打开,但进来的却不是他以为的那个人。   “啊!大哥,你回来啦!”屠建馨蹦蹦跳跳的来到他身前,一脸愉悦的打招呼。   “你怎么会来这里?”   她像在邀功似的,骄傲的抬起头,“呵呵,我过来帮大嫂拿衣服的。”   “拿什么衣服?她现在到哪里去了?”屠建勋忍不住追问。   一回来就看不到人,心中的紧张自然是不言可喻。   “喔!大嫂在我们家啦!老妈还有骆妈妈都上来了,老爸他们过两天也要上来。”   “怎么突然都上来了?还有你怎么不在学校跑回台北来?”他一脸的疑惑,不明白几乎长住嘉义老家的两家父母怎么突然回了台北。   屠建馨嘿嘿笑着,“大哥,你要感激我有如柯南般的发现力,是我第一个发现大嫂不对的喔!”   “哪里不对?”他敲了敲小妮子的头,脸也沉了下来,“还卖什么关子?赶快说!”   “好啦!”摸了摸头,她连忙把前因后果交代了,“就那天老妈让我拿补汤来给你们喝,结果大嫂一闻到汤的味道就一直吐,害我吓了好大一跳,等看到浴室里的验孕棒,发现大嫂可能怀孕了,我赶快打电话给老妈她们,她们第二天就衔上来带大嫂去看医生,确定已经快三个月,然后她们就打定主意先留在台北照顾大嫂。”   怀孕?从听到这两个字开始,屠建勋就愣住了。   屠建馨在他眼前挥了挥手,看他呆若木鸡,忍不住露出惊奇的表情。   天啊!她英明神武的大哥竟然也会愣住呢!   “大哥?大哥?回神啦!”   回神的瞬间,屠建勋一把抓下她挥舞的手,然后二话不说就冲了出去,屠建馨只来得及看见他冲出楼的背影。   “哇咧,有没有那么激动啊!”看了看地上被大哥丢了满地的行李,嘟嘟囔喽几句,她又拐进房里收拾起骆芳绫的衣服。“不过大嫂也算幸福了,要是有个男人会为我这么紧张,那不知道该有多好!”   踩着皮鞋,穿着西装跑步,绝对是一种看起来很帅气,但实际上有点吃力的行为。   当屠建勋跑过一条街终于抵达家里时,脚已经摩擦得有点生痛,身上的西装也因为不吸汗而让他感觉有些狼狈。   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一打开了门就冲了进去。   一进入屋里,从厨房弥漫开来的饭菜香并未吸引他的注意,他的视线被客厅中那一抹身影给狠狠抓住。   骆芳绫爱困的坐在沙发上看着母亲要她看的胎教节目,鼻子闻着香味,忍不住有点嘴馋,当一个重重的脚步声快到她身边时她才后知后觉的抬起头,望向来人。   她看见了他,一个看起来像是疯狂逃命过后的男人。   他的头发汗湿而凌乱的黏在额头上,他的衬衫因为奔跑而显得有点发皱,领带已经被他胡乱扯松,他的皮鞋甚至来不及脱就踩了进来,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点狼狈,一点都没有他平常在外面那种从容带着高傲的稳重。   “你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她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她敢说,这是他们认识十多年来,她第一次看到他这种样子。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眼底带着无比的热烈,唇上的干涩让他舔了舔就直接忽略掉。   “你怀孕了?”他声音轻得像怕会惊吓到她一样。   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她有些奇怪的反问:“你怎么知道?”   看他的样子才刚回来吧?怎么一看到她就问这个?难不成他还有开天眼这种本领,光用眼睛看就知道她有了?   他屏着呼吸看到她点头,然后下一秒钟就单膝跪在地上,不只让骆芳绫吓了一大跳,连从厨房走出来的两位长辈也一脸错愕。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两个妈妈看了看,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又退回厨房,将空间留给这对小俩口,不过她们并未退远,仍站在厨房门口,观察两人的举动。   “你是怎么了?突然跪我干么?”   不说话,他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来,然后有点粗鲁的拆掉包装,露出一只蓝色的绒盒。   她不明所以的看了看盒子,又看了看他,顿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发了。   这个盒子她无比的熟悉,因为他们的婚戒就是在这家店买的,只不过他现在又买一个类似戒指的东西要做什么?   他小心的打开盒子,里面是两枚银戒,似乎刻着什么字,她疑惑的看着他,没有接过那盒子。   “这是我这回去美国前请他们帮我打制的戒指,一个是男戒,一个是女戒,重要的是,这是我第二次求婚的戒指。”深吸了口气,他眼神定定的看着她,“骆芳绫,你愿意再次嫁给我,成为我的老婆,成为我孩子的母亲吗?”   早有预感他会在听到她怀孕后开始逼婚,却没想到他早在出差前就在计划这件事,甚至还特地订制了两枚婚戒。   她有些哭笑不得的伸出戴回婚戒的手,“难道你忘了我们早已买了婚戒?”   他认真的表示,“这两枚戒指意义不同,这枚男戒上写着英文,意义是包容,是我许下的誓言,我发誓在我们重头再来的婚姻中做出最大的包容,而这枚女戒刻了英文——意思是希望你能够在我不经意做错时,宽恕我,让我有弥补的机会。”   骆芳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让她变得情绪化,听着他说的话,她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心中像是有许多的话要说,但是最后,她只能噙着泪骂了句,“傻瓜!”傻瓜!真的是傻瓜!他怎么可以常常提醒自己包容,她却要常常选择宽恕啊!   他将戒指往前递了递,“你还没说是不是愿意接受我这个傻瓜的第二次求婚呢?”   “真的是傻瓜!”她将戒指推了回去,顿时,不只是屠建勋,连在厨房偷看的两人也都心跳漏跳好几拍。“这戒指拿回去。”   以为她不答应,他连忙又急着说道:“我知道你怕我们结婚之后,我会不会又变得挑剔,我不敢保证不会,但是我知道自己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一言不合就用吵架当结束,也不会再说后悔这种话来伤你的心了。”   她顿时惊讶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这些话她一直隐藏在心里不曾说过啊!   “我偷看了你的日记。”他有点尴尬的坦承。这有点卑劣他知道,但他只是想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对于两人再婚那么反感。而知道理由后,他在订婚戒时,指定在指环上刻上那两个字,听完他的解释,她虽然有点动容,但还是把戒指往他的手里推。   “难道你……”他着急的还想说些什么,却让她用唇堵住嘴。   一吻方休,她红着眼看他,慢慢的说着,“我知道你的意思,所以,把戒指再拿去让人刻字吧!记得在你的戒指上刻一个『宽恕』,然后在我的上面多刻一个『包容』,我们应该互相做这两件事才对!等到你把戒指重新拿回来时,我们就去登记结婚吧!”   “嗯!”他欣喜的点了点头,旋即忍不住激动的情绪,将她一把搂进怀里,给予深深的吻。   躲在厨房里的两人听到他们的对话后,两人相视而笑。   这两个让人操心的孩子绕了一圈终于又结合了,只是害她们两个老的心脏都差点给吓停了。   “亲爱母,今天多煮点好吃的来庆祝吧!”屠母欢喜的说着。   骆母点了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天色暗了下来,这一夜浓浓的饭菜香与喜悦的欢笑声伴随着晚风传到很远很远……   尾声   “先洗手!”抱着孩子的骆芳绫在看到丈夫才进门就想伸出手抱过女儿,连忙喝止他。“衣服我帮你准备好了,还是先洗澡再出来抱女儿。”   没有半点异议,屠建勋拐了个弯进浴室,然后细心的洗 了手,又冲了澡才飞快的走了出来。   瞧他着急的样子,骆芳绫有些好笑的将手中的孩子递给他。“来,你的心肝宝贝。”   屠建勋小心翼翼的抱过香馥柔软的女儿,或许是因为遗传了父母高大的基因,明明才三个月大的婴儿看起来却手长脚长的,好像人家五、六个月大的孩子。   五官精致,皮肤粉嫩粉嫩,让屠建勋每天下班回来都忍不住想先吻吻她娇嫩的小脸蛋。   骆芳绫看着丈夫抱着女儿没有一点不耐烦的走过来又晃过去,晕黄的灯光似乎有加乘的作用,让他的脸上多出一种她从未看过的柔和神情。   记得自己刚生完时,一脸疲累的转过头,还以为建勋会第一个冲到医生旁边去看孩子,毕竟在她怀孕时,他就老唠叨着孩子,却没想到他是红了眼眶挨在她的床边。   那一瞬间,她也忍不住想哭了,因为她在他眼底看到和自己一样的想法,两人能够再在一起有多么不容易。   如果不是孩子哭了,吸引他们回过头去,或许他们两人会成为第一对在刚生完孩子就抱头痛哭的夫妻也说不定。   对手中的小婴儿,屠建勋像是抱持着莫大的兴趣,看着她的一颦一笑都能稀奇个半天,那副傻爸爸的样子让骆芳绫也忍不住吃味。   “屠建勋,我就知道你现在就只爱女儿了!”他一转头,就看到某个有点小心眼的女人在吃醋了,他失笑,抱着女儿走了过去。   其实他也是后来才明白,她看起来对感情淡淡的不过是一种假象,他还记得当女儿满月时,清染亲自送来礼物庆贺与陪罪,她还气得不顾自己刚做完月子,差点就要下床跟她拼命。   虽然清染好好的解释了当时的用意,还秀出她男友的照片证明对他没有半点不轨,而且会介绍珊卓·史东给广告公司也只是受人所托,她并不知道珊卓·史东是想要报复他。误会解开了,但是芳绫那时候几乎像是吃了波菜的女大力水手模样,还是让他每次一想起都想笑。   或许,能够看见心爱的女人为自己吃醋的模样也是一种幸福?他时常这样恶趣味的想着。   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揽着她,他柔声说着,“怎么会?我爱妹妹也爱她的妈咪啊!”她娇嗔的睨了她一眼,嘴角隐隐勾起笑意,却仍故意问着,“真的?”   “真的!”他宠溺的看着她还有夹在两人怀抱里的女儿,用那种几乎要溺死人的温柔深情说着,“你和妹妹都是我的心肝宝贝,她是我们的爱,而你……”   “我是什么?”她轻笑,带着期待的望着他。   “你是我最爱。”说着 ,他轻柔的吻上她的唇。   吵过闹过,分离过,伤心过,但是最后还是发现你是我的最爱, 这样万般的心情,他只能浓缩成这一句话。   “我都说了,那你呢?”望着她,他抿唇而笑,像是在等着她说出那句最动人的话。骆芳绫抿唇笑了笑,最后还是在他热烈的目光下,靠近他的耳边,有点害羞的给了他想听的答案,“你也是我最爱。”说完,两人深情对望,又忍不住相视而笑。   而一直被两人忽略的孩子终于哇哇大哭宣告自己的存在,让两人连忙站了起来又抱又哄的好不热闹。   窗外,月光皎洁又柔和的洒进,像是也想窥探专属于他们的幸福。   热闹、温馨和满满的相爱味道。 " 小说下载尽在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